沿着321国道和都柳江飞翔——从桂西北到黔东南的第一次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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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321国道和都柳江飞翔——从桂西北到黔东南的第一次浪迹
作者：梅冰
（一）
在兴安游览了灵渠的我，兴致出奇的高。想不到灵渠的水是如此抚慰我这颗流浪的心。到了熙熙攘攘的桂林，反而有一种欲逃跑的冲动。所以，在车站的人流中摊开地图，一眼看见直线距离并不远的龙胜县的时候，我预先并无计划的旅行就有了确定的路线。
龙胜以梯田闻名。梯田当然是在山上开垦而成的，因此，未曾到过龙胜的我，也能猜测到它是大山中的一座县城。
车子从天下闻名的山水城市开出不久，路便出奇的难行。公路在拓宽，路基变成了浮土，车行其中，黄尘弥漫，幸好是空调车，摇摇晃晃中人不是太难受。当盘山公路开始的时候，路况却好起来——保养很好的柏油马路。如果不是急转弯多，车子可以象在高速公路一般高速飞驰。
这里的大山，远离工业和城市，满眼都是排兵布阵般极其有气势的竹林，把太阳的暑热挡在半空。山间溪流奔涌，跌宕处，溅起白亮亮的水花。司机忽然停车，我还以为是出了故障。却见车上男女携罐提壶，忙不迭地下车奔向路边的山泉，洗个痛快，喝个痛快，之后再把矿泉壶灌满。我也如法效仿，果然泉水冰凉而甘甜，比那些两块钱的矿泉水要胜出一筹。往前，竹林、树林越来越茂密，大山也显得越来越深幽，太阳的光芒越来越暗弱。但一山还比一山高，只见那些山体更加高大的山的半坡乃至山顶上，瑶族的吊脚楼三三五五隐现在如烟似雾的山气中。他们每天的耕作，必先要做的功课就是爬半个小时乃至一个小时的山路。不是亲眼所见，对于我们这些以车代步的城市人是难以想象，也难于承受的。
龙胜是活化石银杏的故乡。也许是这里独特的地理环境，令它躲过了冰川时代的劫难。
快到龙胜的时候，路再次难行起来，原来一支工程队在用巨大的机械劈山挖洞，架桥筑路。很快，一条更宽更直的公路将把这大山中的县城与山外的的都市连接起来。
暮霭沉沉中我终于光临这“如龙之胜境”。龙胜，一派从梦中醒来的样子，宾馆、酒楼、旅店建在这座临江县城的两边山坡上。不时见国内旅客和洋人徜徉其间，他们成了我眼中的风景，我也成了他们眼中的风景。安顿好住宿，走到那一弯联结县城的虹桥上，眺望那一江的烟岚和几叶渔人的扁舟，才知道，没有流出大山外的河流，就象还没有出嫁的闺中淑女，令人只能痴痴的傻望，静静的守侯。
到龙脊梯田的山路是难忘的。山路蜿蜒盘旋，晨曦中，山间美景目不暇接，如当年谢灵运行于会稽山路上。旅游作为一个寻找美的历程，过程才是最难忘的。当我来到山顶，放目四望，层层叠叠的梯田令人产生彻底的精神解放：这就是我魂牵梦绕的梯田。一瞬目力所见的梯田，却用了几百年时间、跨三个朝代而完工。人力之伟大，民生之艰辛，可见一斑。
（二）
龙胜往西就是三江侗族自治县，这条路几乎是沿江而上，再往西就是贵州的从江县。三江的程阳风雨桥举世闻名。其实，侗乡有很多风雨桥，一路上远近可见。只是有的已经年久失修，有颓败之态，不及程阳风雨桥之做工精美、保存完好罢了。
出了三江县城，便是久违的沙土搓板路，这种路雨天泥浆满布，晴天尘土飞扬。这从江之旅一开始就苦不堪言。车子以时速二三十公里开了100多公里，人颠簸得要变形。车的左边是深深的都柳江，令人心中忐忑不安。破旧的中巴车几次死火，令人绝望。如果它彻底抛锚，我们今晚可就得在这荒郊野岭过夜。
半路有一岔路是去贵州黎平的，当同车的当地人指引给我看时，疲惫的我早已打消了去黎平看天生桥、大水车的念头（7年后的2008年秋天，我才有机会去黎平县城）。黎平是当年红军长征时血战湘江之后进入贵州后的第一个县城，令红军得以定下神来考虑下一步的计划，黎平会议是遵义会议的前奏。听说到黎平的路也是在大山里盘旋蜿蜒，黎平是真正的山中之城了。
水量很大的都柳江两岸分布着很多侗寨，时时看见侗家的孩子们在水里嬉戏，而那些大水牛也在深水里游走，一解暑热，令车内唇干舌燥的我羡慕不已，狠不得立刻变身大水牛。
从江这个黔桂边界上的县城，之所以吸引我，是因为这里有一个号称最后的枪手部落的岜沙苗寨。这支苗族人发型奇异，世无其二，吸引了各地的专家和旅游者来研究和探奇。从江是凯里地区地势较低的地方，我到达的那一天夜里奇热无比，在风扇的热风下吹了一夜，竟然吹出病来。第二天起来感觉浑身无力、头晕脑胀，没有心思游览。我于是决定赶回龙胜。
匆忙中，我买了西瓜便上车。切开后不好意思独自享用，便这个一块那个一块的分给邻座。在攀谈和相视一笑中，有两个身材较矮小、皮肤较黑的当地人显得拘谨，显然是不常出门的人，我联想到岜沙苗人，一问，果然是。他们是到桂林那边割稻子的，带他们出门的是那个看起来更象汉族人的老乡。那个老乡吃完西瓜便打起盹来，显然不是第一次出门了。作为回报，其中一位拿出一种糯米饭团要给我吃，我笑着直摇头。看他吃得有滋有味，我想我饿了也会风卷残云的。
（三）
在龙胜车站，我惊喜的发现有第二天开往资源县的班车。而在我的地图上，这段却没显示有公路连通。
蒙蒙细雨中，车子在湿漉漉的柏油马路上飞驰，时而在峡谷中蜿蜒蛇行，时而爬上云雾笼罩的越城岭，盘山公路绕了一圈圈。这是真正的分水岭，湖南、广西的几条河流资水、漓江等都发源于此。当年红军就是翻越这座分水岭后向贵州进发的，老山界是其中一个有名的障碍。而它的主峰猫儿山，是华南第一峰，海拔2141米，常年笼罩在云雾之中。
资源，顾名思义，就是资水之源，这里有刺激的漂流，还有很多土特产：老山界竹笋、竹席、野生香菇、野生药材，物美价廉，令人产生抢购一番的冲动。知道离桂林不远了，我终于露出贪婪的本性，大包小包之后，好不容易挤上鸡鸭成群的中巴，摇摇晃晃如释重负踏上了归途。 （2002-06初稿）

后记：今天令我魂牵梦绕心驰神往赞叹不已的充满了苗侗风情的黔东南，在11年前的这个2002年的夏天，对于我来说，依然一片迷雾蒙蒙。
黔东南太大了，多年之后，当我摩托单骑在三年的时间里战战兢兢在她的大山里爬行的时候，我有了飞一般的体验！
但在这个2002年夏天，迎接我的321国道三江到从江段破烂不堪，尘土飞扬。而且我只是到达黔东南这个最南部边沿的从江县城，我对都柳江边的这座小城的第一印象并不太好，已经晕头转向并且开始生病的我只看了她一眼就匆匆离去！
当时的我也不会写诗，散文都是流水帐。对黔东南的美学意义上的体验和悟道，根本无从谈起！更别说在人生意义上的体验和悟道了！
今天，当我回望我曾经丈量过的黔东南的那些弯弯曲曲的山路，回望黔东南的漓江——舞阳河，回望迷死人的都柳江，回望我的人生中那些痛苦和欢乐的日子，我的欣慰和豪迈油然而生！
再一次深情的赞美黔东南，是理所当然的！她值得懂得她惊人的美的人们的永远的心醉神迷和祝福！
（2013年11月5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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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东台山人，1969年出生于北部湾钦州。现居广东。微信号freeland88mobil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