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作首发《安康山水引》(组诗)

[江南雨]

蜀河

一座镇子于1700年前 坐化于一条河
有楼宇斑驳 岩石上蜿蜒曲径
小巷幽深复幽深 走过明清少女含羞
四合院榴树下 有美妇剪出百鸟朝凤
铁匠铺把岁月锤打的火红
理发师在专心修剪 生活疯长
有小狗 小猫与行人一道
在街巷里悠闲地散步 讲述

黄州馆里 湖北商人们给舞台灌水
船老大把贡品摆在杨泗庙里
明天又要出航了 去长安的骡马队
黎明前已通过吕关 还有清真寺的唱诗声
蜀王塚里巴人的鼓乐声
三义庙里的说书声 伴着
蜀河 汉江的浪涛声 号子声
在这个古镇上空 久久回荡

一座褪去昔日光华的镇子
如一位迟暮老船工 坐在汉江边
诉说着 这方水土的浮华 兴衰 和风水
似眼前汉江东奔 滔滔不绝

皇冠

我仍在寻找 唐明皇当年狩猎
在朝阳沟 被风掠走的那顶帽子
当我于辛卯深秋 走进
这块比深山还深的地理 发现
那顶皇冠 渐露头角 有前朝气息
在这条逼仄的河谷 弥漫开来

周围那些奇异的山水 和鸟鸣
一齐向我扑来 其速度多像
眼前这条呼啸而过的高速 和这些
今人智慧构筑的风景
红叶摇风 山石沉默如佛
一只苍鹰正飞过蓝空

站在小镇后两棵古树旁
我多么自卑 它们虽然世居深山
却远比我高大 且拥有智慧 和风骨
在秦岭皇冠小镇 我再一次陷入苍茫

瓦房店

瓦房看不到了 仅余一座明代会馆
站在两棵千年桂树下 我肯定矮下一截
有枝杈从前朝伸出 更让我作声不得
在紫阳瓦房店 对视一片瓦都让我汗颜
历史凝结的厚度 就像脚下的任河
深不可测

驻足大殿壁画前
有前朝桂花次第开放 异香扑鼻
一群江西商人用方言
坐在西厅议事
乐楼上鼓点正密 一折《西湘记》
把一条任河听得如醉如痴

癸巳初夏 几位安康籍草根诗人
轻易地 在任河索道上折腰
坐在川陕道上北五省会馆 怀抱茶香
正在把我们魂魄摄走

西营

三条河都赶来喂你 西营
一块深藏于巴山深处的地理版图
如今被一条高速公路剖开
有小桥高过流水 把一个镇子切成三块蛋糕
千亩荷塘围镇 似上苍点化了一颗珍珠
白天或夜晚 荷花让所有的修辞集体失眠

难道这里就是传说中的天堂
大巴山中 闪出一幅水墨丹青
白云在溪水里流动上善
一支荷把红搬运上人们脸庞
有千年古刹高坐云端
把一个地名讲述的掷地有声

康泰鑫服装厂细密的针脚
早已踩醒了群山 还有那落满风雨
和尘埃的明军营盘 还有
路旁那些藤和蔓 一齐伸出手
拉扯我 还有那些无处不在的水
奔向汉江的脚声多么急切

花里

佛坐在高处 把一座山的风水全给了你
那些攀山的人 谁愿意错过佛光
弯曲的山道 追赶着游客奔跑
在山中 一只蝴蝶也能点化人生
初夏在南宫山中 我端坐佛前
听缘 听雨 听天籁之音

在岚皋花里 我的行程被一条岚水
贯穿始终 有山民打着俚语
说这块土地多么多么珍贵 稀奇
就像山里的女子 朱唇轻启
一首情歌
让一群老外睁破了眼睛

还有山珍 野味 魔芋大于盆
还有隐在炊烟中的农家乐 怀抱琵琶
这时 一只野兔突然从道旁射出
它要给我们设计什么陷阱

钟宝

雄鸡都叫了三遍了
山里的晨雾才起来 屋檐下的炊烟
才起来 鸭鸣狗叫声 才起来
在树洞伸着懒腰的 松鼠和啄木鸟
才起来 一个叫钟宝的镇子 才起来
中国的早晨 才起来

这是块深藏于巴山的奇珍
鸡心岭上的鸟鸣 把三个省都吵醒了
钟宝寨当年山匪的后裔 如今做了庄主
贩山货 收草药 开农家乐
山民们如今走旱路逛川渝 沿长江奔姊归
结队窜出山去 走亲戚一样

鸡未叫我就进山了 罗汉洞在引诱我
去探险 小曙河拉着我 一日或两日游
还有那么多的小吃 在招手
春日午后 我打算从南大门出去 抵重庆

流水

流动的水 从三面环围一个岛
一只母鸭带着一群孩子 在湖中游泳
初夏的阳光下 流水镇像一只晃动的船
让我感觉到水的压迫 和眩晕
有小狗 小猫在汉水文化民俗街
站立或行走 淡定而从容

空气中的氧分子粘稠 湿润 多汁
红衣女子在小巷中移动
视线受阻 有人迈不动脚步
鱼庄里炉火溅出腥味
在这个午后 我看到鱼虾离开了水
在世俗里绝望地尖叫

站在武功将军墓前 鸟鸣声也停止了
水流声也停止了 我们的表情开始褪色
这时一场细雨 恰到好处落下来
一行人 溶入古镇底色

双乳

一座山生出女性体征
难道是母系氏族社会遗存
路过汉阴 我看到一对乳房
饱满 圆润 挺拔 直指云天
大自然的创意让人震惊
一位母亲 何时哺乳于月河川道

我还看见一只凤凰
从远古飞来 从此让一座山
终年祥云辽绕 并怀孕
站在白庵古庙前 我内心空虚
不及一页瓦的重量 还有那些水稻 油菜
和沙金如婴儿 被一位母亲抱在怀里

如今 凤凰上麓的鸟鸣
早已把一个千年古镇吵醒
一块版图上凸显出来的名词
把过往行人的眼球
紧紧抓住

后柳

让人难以想象 一棵柳树也能得道
初夏 在莲花湖畔我看到
一个古镇的目光 正在努力穿过柳林
沿着1939年的密径
突出水的重围 后柳溪
被水乡高举 喊成最响亮的名词

还有燕子洞 中坝大峡谷
被一条水路贯串始终
还有火神庙 石佛 千年古街的刻痕
和在山中躲闪的奇珍异宝
正在浮出水面 荷塘中莲花盛开
渔家灯火在上面摇曳

一个因水而兴的古镇
浑身长满了前朝鳞片 和尘埃
一位唱情歌的鱼家妹子
于薄雾里隐身

八仙

神仙都眷顾的化龙山里 肯定
藏有一壶好酒 当我们抓紧藤条
一头钻进40万亩老林里
发现有动植物在奔跑 个个身怀绝技
天麻 杜仲 首乌和灵芝
从岚河源头探出头来

山风陡峭 八仙在山垭口转身
乾仙洞 化龙洞里紫气辽绕
还有蛳坪龙潭的神水
还有鸦河带有邪气的云雾
在这个中国生物基因库里
还有多少动植物在排队 挂号 等待命名

当年的蜀道天堑
被一条隧道轻易穿越
走旱路或水路 去重庆
也就一两个小时脚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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陕西姜华

[白水]

一座褪去昔日光华的镇子
如一位迟暮老船工 坐在汉江边
诉说着 这方水土的浮华 兴衰 和风水

[山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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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是人生的雅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