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一家之言 新诗名家欣赏

[宝塔山人]

含一家之言 新诗名家欣赏
为了配合社区杂志‘爱心杯诗文大赛’活动，特采写此文，与大家共勉!

盼望 作者艾青

一个海员说，
他最喜欢的是起锚所激起的
那一片洁白的浪花……
一个海员说，
最使他高兴的是抛锚所发出的
那一阵铁链的喧哗……

一个盼望出发
一个盼望到达
1979年3月于上海
赏析：
咋一看，好多人说，这么有名的诗人，写的这首诗也没什么啊！甚至有人批评说太直白了，毫无意思。
说这首诗‘没什么’，‘直白、毫无意思’的人，正好暴露了他对诗歌的无知。其实，这是一首很负盛名、很受推崇的抒情短诗，是一首富含哲理的人生象征诗，文字简洁，内容浩瀚，新颖精巧。
作者通过看似不同的‘喜欢’和‘高兴’，既表达了海员对航海事业完全相同的热爱，又抒发了自己对海员和祖国航海事业欣欣向荣的赞美深情，而且还寄寓涵盖了无限的社会人生内容。其精心构思和巧妙布局，常人难及。
作者仅仅选择了一个视觉形象和一个听觉形象：“起锚激起的洁白浪花”和“抛锚发出的铁链喧哗”，有动作、有颜色、有声响；两组意象，既可以看作排比，又可以看作对仗。形式组合并列，语言长短相对，音律节奏相配，诉说方法变换。悦耳上口，生动鲜活，给了读者听觉与视觉的享受，和谐地发挥了艺术的审美愉悦作用。而且蕴藏深刻，富含启迪。这一切，都是作者丰富而深厚的生活积累和高超而精湛的艺术修养带来的效应。
初学写诗的朋友，不懂裁剪，受感情冲动，很可能把海上的风景、海轮的宏伟、海员们的各种劳作状貌等，不一而足地全写出来，难免繁杂。什么都想写，东拉西扯，就会失去重心，就一定写不好。
一首好诗是要有多义性的。所谓多义性，就是说，看起来是写一个事物，其实又不仅仅是写这个事物，甚至是在写很多个事物。究竟写得是什么事物？要交给读者们用各自的人生体验去理解，去感受，去补充，去再创造。
要想使读者能再创造，必须让所写的文字具有模糊性，往往是写什么，满篇字句中都不出现什么。但是选词造句一定要有明晰的针对性和涵盖性，要有一个完整的系统，把读者的思维，尽可能地约束在这个系统之内，让读者遵循着导引和限制去再创，而不至于漫无边际地随心所欲。对于这个系统的设置，是要多花些脑子的。诗艺的高低，多半就体现在这里。
这首诗的语言模糊，表现在‘海员’、‘起锚’、‘浪花’、‘抛锚’、‘喧哗’等词的选用上。作者赋予了这些词以不确定的象征性，使之超越了本身固有的指代范围，使得‘海员’既指的是海员，又不是海员，‘起锚’、‘抛锚’，既指的是起锚、抛锚，又不是单纯指起锚、抛锚，‘浪花’、‘喧哗’，既指的是浪花、喧哗，又不仅仅指的是浪花、喧哗。使读者可以根据自己的视角而转移，做不同的解读。大大地扩展了读者解读的随意性。
这首诗所设置成的系统，简单地说，就是‘盼望从出发到到达’。亦即‘梦想从开始到完成’。这个系统的涵盖空间与指向，明晰而巨大。一切超越这个系统的解读，都属于不符合原创主旨的错误解读。这是作者费了许多心血构思的结果，绝非轻易而就。
为了让读者知道你现在写的是什么，又必须有点题的关键词语，这个词语宜少不宜多，多了就显得有点直白，就减少了读者对作品玩味与再创造的空间。如果没有这个关键词语，读者读起作品来就困难得多了，甚至就永远都读不懂。有很多诗歌让人读不懂，其毛病就出在这里。如果写诗之目的是为了让人读不懂，那又何必要写呢？我很不赞成那些让人如在五里雾中，永远摸不着头脑的诗作。名家点题，往往就在标题上，当然也有在诗句里面的。比如这首诗的点题就用的是题目上的‘盼望’二字。或者还可以把文中的‘出发’和‘到达’也算上。
我建议，现代新诗的创作，最好能设置一个系统，并且加以限制，加上点题的词句。让读者既能知道你在写什么，又能根据所写进行再创作。古人有时候把这个点题的词句叫做‘诗眼’。这个技巧，应该成为新诗美学上的定格要求。关于这一技巧的构思使用，只能意会，只能在写作实践中慢慢掌握。请初学写诗的朋友以这首诗为例，细心揣摩，以捕获法窍。
每个人的一生，都是一个漫长的出发和到达，每年每月每天，也都是一个出发或到达。每个国家，每个集团，每个或大或小的单位，都有自己的目标起步和终结。许许多多大大小小的希望和实行，构成了无数个出发和到达，这没完没了的出发和到达，构成了人类和社会的生活。这首诗，明写海员，实际在暗写人生。明白无误地在赞美海员和航海事业，实际在赞美人类与大自然拼搏精神和整个人类的历史。想想，是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把自己理解成为海员？社会是不是一个大海洋？每个人每天是不是都在充当航海的海员？每天是不是都有自己的航海追求？一个目标达到了，是不是就又出发，去追求另一个目标？谁不喜欢和‘盼望’到达？谁不喜欢和‘盼望’出发？哪个事情没有开始和结束？哪个开始和结束没有议论的浪花和喧哗？所有的议论是否会影响实际效果？这些思考与领悟，或者称为再创造，就是凭着作者设置的那个系统，让读者得到的。也是从‘盼望’这两个点题字眼上找到突破口的。
这首诗，给予读者的启迪丰富而多义，一点都不直白。之所以有人说它直白，是因为只知道就诗论诗，不懂得“一切景语皆情语”的道理。只看到了诗的字面意义：海员们祈盼出海展宏图、归来享天伦幸福的浓情，把这一点当做了唯一，丝毫没有看到作者通过景语所蕴藏的更多深层寓意。这首诗不是毫无意思，而是很有意思。诗外有诗，意外有意。这些诗外诗意外意，由于有一个限制的系统，所以并不能任由读者信口乱胡诌。作者把诗无达诂限制在了一个固定而理性的范围内。艺术审美高尚而强烈，堪为学习写新诗歌的典范。
2012年7月

[山城子]

作者把诗无达诂限制在了一个固定而理性的范围内。艺术审美高尚而强烈，堪为学习写新诗歌的典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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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是人生的雅伴儿。

[宝塔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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