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师与牛油果

[yinxiaoyuan]

摄影师与牛油果
文/殷晓媛

《高处的收割》
世界地图柔软之处，一粒葱亮的牛油果
刚睡醒，脸上还带着蓝蓝绿绿的
枕痕。摄影师将它
揽入兜中。“你是我的幸运符。”那把我放进
一堆筹码吧！牛油果兀自想道。昨夜的风
太大，半个天幕的恒星像渔船的灯光

都被吹得挤在一起。它看到他的三脚架
偷伸出一只鱼鹰爪子，牢牢抓住
山坡的泥土，把正值花期的花菱草
压得七零八落。“小子，我可看见了。”但它

并不打算告密。在他们脚下，小镇
生出如缕的灯光，它们很快就上升、变白
汇入镜头。“这个天坑里都是
主人养的蚕，有时候它们吐丝太多，把他的怀表
也缠得满满。”

《优雅之敌》
它一直推想，那条快门线是一只
长着红宝石眼睛的、精准的蛇。她曾捕捉到
连夜飞行的哭泣的鲱鱼，它坚硬的骨骼

和鳞片上难以剔除干净的霜花，让这条傲慢的蛇
反刍了好久，因此得了轻微的
肠胃不调。此刻摄影师站在小岛上，轮廓
隐秘而静默，把白天打捞的一壶晚霞
都喂给了她。大量的球体开始浮现在

辽远的上空，有着和牛油果一样
或者更热烈的光泽，油脂饱满而丰富，发出
清脆的、不断蜕变的声响。它们用细小、
雪白的鳍游动。“星星熟了。”衣兜里的声音
如此轻飘。蛇似乎并没有动，摄影师把她
翻过来，看到她嘴里已衔着
好几颗。

《流转的色泽、浓度与芳香》
今天它没有被安置在地图上，而是放在了
一张照片上。也许只是随意，或许是他不喜欢
它沾上漫山遍野的秋色。照片上的果子狸
枯槁瘦削，在林中踽踽独行。看到
牛油果靠近，它昂起小巧的头
狠狠咬了一口。牛油果命令自己酣睡，一早

就恢复了元气。当他再看那张图：果子狸
皮毛油光锃亮，背后萧瑟的树林
新芽密布，似乎回到了四月。“今天他应该

向我解释一下。”摄影师轻快地走了进来，他指间
夹着几幅照片，像杂技演员端着
三五个小盘，把枫叶、雪夜和建筑群的颜色
互相倾倒、调匀，交换着昼夜和轻重。“慷慨些，朋友。

我也曾把我的年月借出去，知道它们
一定会归还。”

[山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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