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意给一条河流作序（组诗）

[辽宁李晓泉]

我愿意给一条河流作序（组诗）
《目光》


风吹过大地，我想看看

故乡藏得比草叶还低的那张脸

雨漂洗大地，我想看看

亲人们无法掩饰沧桑的眼神


年年燕子飞进屋檐

岁岁老牛咀嚼寂寞


我想看看一火车的乡愁如何卸到了他乡的站台上

一些亲人的名字，熟悉的地址

如何瞬间变成了往事


我想看看，可是，我的目光比一只蚂蚁的还低

我的目光比一只田鼠的还短。站在辽阔的大地上

我感觉时间就像一个空房子

望一眼，人就老了


《细节》


我注意到了一朵野花，在篱笆旁

憋了很久很久，至少有一只蝴蝶半生的时间

才开出一朵指甲大小的花儿

像母亲眼角的那滴泪，憋了足足的一辈子啊

在眼眶里含着，含着

不忍心滚落


我注意到走来走去的日子，都有

坚硬的骨骼，亲人们在命运里颠簸

而灯下，当我真正想记录其中的某一小段时光

往往是回忆的露珠掉进了土里


《疆域》


我的一双手

能轻易

盖住祖国的地图

我的双脚

却走不完

家乡的

土地


《传家宝》


有一年，春节回家

母亲把手腕上戴了一辈子的镯子

撸了下来，给了我的妻子

我发现母亲戴镯子的手腕上

勒出一道很深很深伤疤


之后很多年

妻子每天戴着闪闪发光的镯子上下班

母亲每天戴着一道很深的疤痕继续在遥远的老家生活


妻子啊！当我们的孩子长大

你的手腕上也会出现一道伤疤


我感觉那个传家宝不是那镯子

而是一道被生活一点点磨破的伤疤


《上周末，回一趟家乡》


因为我的到来

家乡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

也许刚好到达小草的根部

因为我的到来，故乡刮了一春天的风停了

桃树，李树，花椒树湿漉漉地看着我

因为我的到来，隔壁的刘二叔

没去山坡放羊，我看见了他家的羊

和有一年在草原上看到的羊

一样洁白温顺，因为我的到来

母亲特意到集市上买了些青菜，肉类

母亲说乡下的这些都是绿色食品

不伤害身体，因为我的到来

老家柜子上的老座钟走得非常有力

咯噔咯噔的脚步仿佛要走回二十年前去

因为我的到来，家乡的山坡上

奇迹般出现了彩虹，群山好像

刚刚从彩虹桥上走下来

一座座耸着脊梁。因为我的到来

炊烟飘得很慢，禾苗长得很快

锄头和犁都低着头，不想干活

只有屋檐下的燕子

仍往返于河边和屋檐之间

它们脸儿红红的，用喳喳的叫声

与我的目光碰杯


《根》


不必告诉我

我头顶上的花开了

我是知道的

其实，我每天都沿着茎

走到花冠之上眺望一会儿，只是你们

看不见我


就像你们看不见真理，有时甚至

把一个谬误传承了几百年


站在花冠之上

我是多么自豪

但我必须沿着绿色的梯子

再次回到泥土之中，就像

父亲去了孩子家

扔下一袋小米，或者一件寒衣

拍拍衣襟，转身又回到

遥远的乡下


《汗珠儿》


我愿意给一条河流作序

但我无法写出一滴汗珠儿的墓志铭

世界上最小的一片海，里面藏着浩瀚的劳动


你听见汗珠儿

在我们肌肤上，发出尖叫的声音了吗？

当觉出一丝凉意

它鼓动着小翅膀已飞逝

在风中


【作者简介】李晓泉，男，1969年生，作品在《人民文学》《诗刊》《星星》《诗潮》《绿风》《地火》等几十家刊物发表1000余件，系辽宁省作协会员，中国石油作协会员。
【作者地址】（124125）辽宁辽河油田高升采油厂作业一大队 李晓泉
【电子邮箱】273414186@qq.com

[hepingdao]

好诗，欢迎李晓泉光临北美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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