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格子

[青洋]

爬格子




寫作俗稱爬格子，對於我是件苦差使。動筆動腦，吃力不討好，在文學邊緣化的現在，大部分作品沒有經濟效益，說不定還要賠錢。意識到這一點，我的筆就不由得要偷懶。寫《黑月亮》那本書時，經加華作協會長陳浩泉先生一個個電話催逼，還是比預想的日期遲了幾個月完稿。
我最喜歡的事其實是海闊天空地瞎想。我能整日整夜地想，想啊想。想的內容大多很俗很實際，比如，假如中了樂透六四九頭彩，我會做些什麼。買怎樣的房子，先去哪裡旅遊；比如等女兒們畢業，我和老公退休後住哪兒，假如回中國居住會怎樣。想的內容可以很具體，具體到退休後的某一天，早晨起來吃什麼早餐，去哪兒散步都計畫好了。
可是腦子並不是總乖乖聽話按我的思路走，有時想著想著就與可能發生的實際生活差之毫釐謬以千里了。腦子裏浮現出一些人，這些人或許我認識，有一面之緣，或許是我完全陌生的。他們在我腦子裏來來去去，說話，做事，過去和現在，真實和不真實交錯混合在一起。我作為旁觀者，看得驚心動魄，就想，假如我能寫下來，該是怎樣一篇動人的文字啊。可是我無法將它們寫下來。它們來得太快，又去得太快，那些精彩的情節，精彩的字句像流星倏忽而過。這種情形一般出現在淩晨時分，醒來又不願意起床的時候，也有時出現在駕車開長途，思想開小差的時候。
再則，胡思亂想很開心，等到要把它寫下來就成了一件苦差事。往往腦子裏一句精彩的句子，寫下來就文理不通了。不是寫了前邊忘了後邊，就是句子和句子打起架來，思路和思路糾纏不清；或是明明寫得蠻順的，突然就有新的構思湧現出來搶佔主要地位。
總之，想是一回事，寫又是一回事。
想著想著，我會進入角色。寫《黑月亮》時，也許思慮過度的緣故，完稿後一兩個星期過去，我還不能從中拔出來。主人公妞經常來到我的腦海，開車開到中途，突然妞就來了，滿腦子全是黑月亮。書已經出版了，故事還在自說自話地發展，不肯結束。因此我儘量不去看已寫完的東西。拿到印好的《黑月亮》時，也沒再打開看看。君拿著書要跟我討論，我嗔怪他說，你已經看那麼多遍了，還看，不煩啊？
有時急著寫一篇文章時，腦子偏偏又不肯進入角色，思緒四處周遊，東逛逛，西看看。往往寫著寫著，想到另外的故事了，甚至想寫另外的體裁了，遂又起草另一篇。本來想寫詩，寫出來卻成了小說；本來想寫小說，筆下偏偏出現散文。前一陣子，參加文學獎的徵稿，需要交一篇小說，可是我的筆不聽話，狂寫詩歌。直到期限逼近，才湊了一篇交差。交完稿，心想這會兒可以安安定定寫我那個計畫中的長篇了，可是拿起筆，筆下出來的卻是散文。
我的文章大都有頭無尾，就因為腦子不聽使喚。如今長篇《魚的傳人》，短篇《細頭頸賴三》，散文《陽臺下的世界》、《醬油店》、《一碗蛋湯的啟示》、等統統在電腦文件檔裏等我。今天打開電腦，本來是要去完成這些稿子的，鍵盤敲了半日，冒出來的是這篇《爬格子》。

2012年9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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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方舟中的無用之人天天射落日的倒影

[荷梦]

呵呵，您著作颇丰！随意随性最好。何必那样苦了自己！

[William Zhou周道模]

文章、诗歌找作者是常有之事。它们等着跳上电脑屏幕也是应有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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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是灵魂的歌唱.
周道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