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游神龙谷

[陈小龙]

神游神龙谷

一个多小时山路的迂回蜿蜒，无疑败坏了我的游兴，以致刚进入神龙谷时，我的反应便是名声在外的神龙谷也不过如此，所谓的幽谷、奇峰、异石，对久居都市的沪杭游客来说也许会为之眼睛一亮，而我们却是熟视无睹，并很自然地将其与龙泉的下樟联系在了一起。唯一值得一提的是这里树林的茂密程度，夹岸密树交柯，藤萝恣纵，翠色秀拢天地，谷中树木群落基本保持着原生状态，几乎看不到人工砍伐迹象。虽然那天的阳光还不错，我们仍不时感到丝丝凉意。
沿着一条清冽的小溪前行，蓦然见对面塑着一尊石像，同行的观荣、有根、项武诸君问是何人，我不假思索地回答：“定是汤显祖无疑。”走过小桥，近前一看，果然是被誉为“东方莎士比亚”的明代杰出剧作家汤显祖。仰慕之情油然而生，加之朋友们在一旁鼓动，于是叫过女儿，欣然与汤公合影，以图多沾些文气，日后写文章时兴许也能文思泉涌妙笔生花。
汤显祖能与遂昌结缘五载，不能不说是遂昌的一份荣幸。万历十九年（1591），汤显祖在南京礼部祠祭司主事的任上，上了一篇《论辅臣科臣疏》，触怒神宗，被贬徐闻县典史。一年后遇赦，内迁浙江遂昌知县。在遂昌，他重教兴农、剿灭虎患、抑制豪强，终使这块僻瘠之地大为改观，桑麻六畜兴旺，因而颇有政声。却因除夕纵囚，被政敌抓住把柄，遭恶语中伤，加之万历二十六年，听闻朝廷将派税使来遂昌扰民，他不堪忍受，便向吏部递了辞呈，不等批准，就扬长而去，回到家乡。
当然一个七品县令的些微政绩远不足以使其青史流芳，真正使其名声大振的确是他创作的“临川四梦”，即《牡丹亭》（又名《还魂记》）、《邯郸记》、《南柯记》、《紫钗记》四部剧作，而四梦中，又首推酝酿并创作于遂昌的《牡丹亭》，晚于汤显祖20多年的沈德符曾说：“汤义仍《牡丹亭》梦一出，家传户诵，几令《西厢》减价”，可谓推崇备至。《牡丹亭》中杜丽娘和柳梦梅的爱情故事，在当时几乎家喻户晓，“如丽娘者，乃可谓之有情人耳。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那份奇异浪漫的爱情，感天动地，自然也就成了景区最可融入的文化底蕴，丽娘瀑、牡丹亭，与之相关的景点俯拾皆是。其间也兼容并蓄了中国历史上诸多著名的爱情故事和传说，让人们认识和重逢一位又一位美丽的古代女性：素女、崔莺莺、杨玉环、卓文君，聊斋中的婴宁、红玉、巧娘……，据说这样的设计是为了避免游人反复领略汤显祖文化可能产生的单调和厌烦，同时阐明文化上的一种传承和深化：这些古代的爱情经典，曾经给予了汤显祖创作上的借鉴，使之在更广阔的背景下相互比较、映照和融合。虽有此一说，我个见还不如将“临川四梦”挖掘得深入透彻，一脉相承，枝枝蔓蔓的，总显芜杂了些。
神龙谷的妙处，在于渐入佳境，最令人震撼的景点莫过于被誉为“中华第一高瀑”的神龙飞瀑。此瀑一波三折，落差竟高达300余米，声传数里。仰望第一折瀑布，瀑水自山崖奔突而出，水沐四溅，形成数米高的水雾，并可闻水流冲击山体的巨大轰鸣声。再前行十几米，第二、三折瀑布，气势更为奇险，一道白练从陡壁上抖落而下，比之“飞流直下三千尺” 的庐山瀑布有过之而无不及。之前曾看景点介绍，因所处山谷地带，容易形成云雾，瀑布在雾后若隐若现，通常山谷风大之时，瀑布三级水流随风势产生轻微的左右摇摆，饶有情趣，氤氲迷茫中，若游龙意欲腾空出谷，这或许就是神龙谷得名的缘由吧！我们倚着护栏。俯身欣赏这壮观的美景，仍不免两股战战，几位恐高的，更是不敢看上一眼，早贴着一侧峭壁，小心翼翼地往下挪步。不过，他们也不必为之抱撼，随后的观瀑台视野更为开阔：飞瀑历阶三叠，扑落百丈，前望惟觉天高地阔，白云绿野，画境无穷，令人心旷神怡。
神龙谷的地名，总让我不由想起金庸先生笔下的武侠小说，那些身怀绝世武功的世外高人，往往隐逸在此。而这毕竟过于虚幻，真正给这方山水留下义胆侠骨的是战功赫赫的粟裕大将。当年粟裕、刘英曾率领红军挺进师进驻遂昌，在崇山峻岭间开展了长达3年的游击战争。昔日壮怀激烈的峥嵘岁月，已深深镌刻在《将军破壁》景区的碑文中：粟裕浴血遂昌，两破围剿；继北上运筹，战功齐天。而今探胜神龙谷，犹见深林老树，生云腾雾，正宜藏龙卧虎。……悬瀑滚地霹雷，喧似壮行军歌；飞雪凌空化雨，势比出山神龙。峰林一别，征鞍不解；振臂一呼，峭岩为开。巍巍群峦，同渲浩然之气，是谓将军破壁。读之，令人热血沸腾。而其中的射日台、飞云桥、七站亭、大将军轩、淮海台等，都是为了缅怀将军的雄才大略和丰功伟绩，“将军破壁浙西南 神龙出山在遂昌” “ 战神出兮江淮地 君其归来月光山” “ 弯弓射日到江南 脱手斩得小楼兰”这样的佳联绝对，虽不知出于何人之手，却众口一词，足见将军在百姓心中的地位。这时大将军轩中的一副对联引起了大家的兴趣，联云：将帅伯仲唯林彪 蒙冤何人惜粟郎。据传粟裕几乎未打过败仗，堪称“战神”，而林彪也是军中奇才，未遇敌手，两人才华在伯仲之间。文革中，粟裕虽蒙受不白之冤终获平反，林彪尽管一时得势，最后却叛逃坠机身亡。如此殊途，令人感慨不已。
缠绵悱恻的爱情文化和荡气回肠的红军文化与山山水水融合在一起，使得神龙谷既有柔婉之美，又充满阳刚之气，内涵渐为丰厚，也就多了可赏可悟之处，虽有的包装设计仍略显牵强，但瑕不掩瑜。一行人对神龙谷继而是遂昌旅游赞不绝口，话题自然就转到龙泉的旅游开发上，两者比较，差距已是越来越大。忧患间虽不乏豪情，终归是书生意气，清谈而已，要提出一些切实可行的见地，改变现状，仍需沉下心来，作些深入的思考才是。
归途，大家都说不枉此行，那曲曲弯弯的山路，在我看来，也分明多了份“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意趣……

[荷梦]

随君文字游神龙谷了，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