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波罗与达芙妮》

[yinxiaoyuan]

阿波罗与达芙妮
文/殷晓媛

阿波罗：
记住我的光，女人！我是一道
关于苦难的恶毒符咒，在你腮边的红晕里
曼陀罗般绽开。不要企图取出我，我不是
一块古老的弹片、或者强弩之末的箭头。我的毒
带着红彤彤的火舌。除非年华允许你
用白发覆盖我的伤痛，我会守在这里直到
将河流熬出鲜血，疼到石头
站立起来奔走相告，而生命体纷纷
从树冠里惊起，像一阵鹅毛大雪席卷——

达芙妮：
我要在一张海报里与你重逢，关于
一棵月桂的玄幻传奇，关于唇齿留香的甘醇
或者冰冷的昂贵宝石。你的流域
是背景里奔腾的烈马和风，而我的面孔
从苍白的月光中浮出，没有眼角的血，
没有睫毛下的狭长阴影。是谁策划了这一切？我手中攥着
尖叫的泥土，一滴一滴，落在滚烫的土壤上
变作发出婴孩哭声的蟋蟀。我逼近狰狞的伤口，
让他隔着暗红，看清我的脸：我，绝不沉入一场
枝叶迷乱的圈套——

阿波罗：
像灯红酒绿的夜晚，候车亭广告里
倏忽闪现的背影，必须借助玻璃的反射
才能捕捉，拐过冰冷的街角
枯叶蝶那样散去。广告里的她仿若
你的孪生姐妹：她齿如含贝，珠光彩妆周围
飞虫乱舞，你在她的一个瞳仁深处：且让我
用这把铁锹将你挖出：你遁形得好块……

达芙妮：
睡眠快些降临于你，合上你星云的眼
和珍珠蚌一般的心扉。当你在睡床上梦见
蜜样的枫叶和晨曦，我披上大衣
把皮质的腰带勒紧，我走在夜色漫无边际
灰色的大道上。亲爱的，明天你将见到
丘比特的尸体——

阿波罗：
一滴朝露致命，一杯酒又使我复活。直到
一个手握尖刀的女人，像一朵
太过热烈的烟火，楔入，使我的梦境
从数千层之上开始坍塌，分崩离析，我不知道
自己走在生与死的哪一边，葬礼上
神父说，我是丘比特。我想他一定只是
在继续念一段梦境中的台词。灰扬得
那么高，那么灿烂……

达芙妮：
他不是神父，是心理医生。那天
沿着河岸走了十里，企图让我相信
所谓丘比特，不过是你内心构筑出来
戕害你自己的影子。他说，月桂的弯刀一寸寸
深入我的灵魂，当丘比特赫然
走出你的脑子，我的悲剧已经铸成。我将
死去，一捧落叶迎风飞掣……

画外音：
神父就这样离开了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