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尾海雕之死》

[yinxiaoyuan]

白尾海雕之死
文/殷晓媛

（一）
忏悔室的窗是一把羽扇，隔开栀子花般
辛酸的一朵白，和不足一尺外
难以捉摸的影子中，许久没有只言片语的唇间
气息馥郁的微笑。“脆弱的手不能拯救

诱惑它的果实。”恍惚的星
摇摇欲坠，教堂外的陡坡上，西风
吹斜了荆棘，桔梗色的火焰
和着旱季的泪，像一滴悲伤的琥珀
挂在幽静之上。“我将一路奔向灭亡，倘若你
不向我抛出蛛丝。”“我不知道
你的方向，不敢看你的容颜。”不过是黑夜的

两个迷途的孩子而已，一个仰望
南半球的星空，一个呼吸着
北极的极光。

（二）
鹿在铁轨上，被紫色和白色的野花
半覆盖着，恬静地沉入永眠。白尾海雕在上空
陀螺般盘旋，有一种俯冲的冲动。他的眼睛
在落日余晖中，亮成石榴石。猎物
近在眼前，犹如一丛被遗忘在教堂后院
狂野的花朵，白昼黑夜闪着荧光
不甘地亮着。他想，一定是某种机缘
牵引他，风筝般漂流千里，来到
这个不寻常的现场。低些，更低些，然后

认出了她，安息的宁静
给了她更深的美。他想，必须带走她。不为
将她如凡俗的一餐，填进回声空扬的胃。惟愿
将她的血和气息，留在骨肉之间
不变色、不枯竭，像一滴从巨大的树叶上
被饮尽的朝露。他的飞翔极轻，像蒲公英
缓缓降落，不忍惊扰
她艳绝的轮回。泪水溢出眼眶。一束光

带着刺耳的声响，照透他的眼底。是火车！
一只无形的手，从诅咒深处
狂笑着伸出，捉住他的翅膀，挣脱不开。来不及
忏悔或者祈祷，滚滚车轮将一切
瞬间淹没。血色的夜空，一颗星，两颗星
坠下来。

（三）
“先生，这幅瞬间抓拍的海雕照片
我特别喜欢。什么价格？”
“这幅照片，只展出，不卖。”
“那瞬间，最触动你的是什么？”黑绒帽的女士
像一颗黑莓，在照片前娇小而光彩照人。
“万物天性的贪婪。”他说，不看照片，看着她，
没有察觉到自己的笑意。她想是的，
这幅画其实有价格，是形而上的。他刚才的话
一点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