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对空》

[yinxiaoyuan]

空对空
文/殷晓媛

他们的脸出卖了内心的惊愕。单光源制造
天穹的幻觉，这里他似乎就是
万能的主，精瘦的轮廓
在参天光芒梯度的最高处，树枝状缓缓伸开的十指
令他们惶惶不已。“下面，我将要在三秒钟内
将任何形状、甚至无形的东西
化为乌有。你们可以用身边任何一件东西
做实验，但注意，它们这个时刻将不会在世界上
任何地方重新出现。”河流下游般的观众席
一阵窃窃私语涌起。是玩笑吗？一个女人要求
变走二十年青春，她真的变成
干瘪的老太太；一个男人要求变掉
他的好运，下台时他便不慎摔成重伤。惊惧的喊声
此起彼伏，有的人悄悄向门口挪去。“不，
今晚没有人能离开这里，直到
每人提出一个要求。”“我有一个要求。”

一位黑衣女子，从第七排角落站起。金色短卷发
骤然惊醒所有暗色。“给我三秒钟，然后
让剩下的所有东西消失。”
三秒钟后，魔术师睁开眼，万人大看台
已经尽为虚席。只有黑衣女子
坐在第一排中间，似墨菊骄矜。“你把他们
变到哪里去了？”“你的未来。他们将作为你的
房东、债主、情敌、调皮的儿子、
狡猾的经纪人、小报记者。”“你……
我认识你吗？”“这不是已经
认识了吗？”黑宝石般的唇膏。烟熏眼影。

他不知道，是否可以坐在她身边，他一无所有，
惧怕无法占领他的心。“今年桃花
开得烂漫，我来的时候，车趟着满街
粉色的洪水。”“有个传说，桃花和荷花约定
春天一起开放，荷花失约了。桃花说：从此你将生活在
水深火热之中。从此荷花陷在沼泽湖泊里，
顶着炎炎烈日开放。”“我没听说过
这个传说。不过，现在轮到我了。”魔术师
走出逆光，他忧郁的眼睛其实
美如静夜幽湖。“这里剩下的就是你了。我把你
也放到我的未来——我的守卫者。
中国有句话怎么说？‘一夫当关，
万夫莫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