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是女神的猎犬

[yinxiaoyuan]

月光是女神的猎犬
文/殷晓媛

酒旗像破败的荷叶高擎上空。子夜的小巷和院落
——柔质的二十四锁，把隐藏在起伏光芒下的他
温存地囚进幻觉。这时的月亮
还是一团金红色的雾霭，一跃而起，狂吠着
掠过天边，黑夜的花萼被引燃，沿着每一层
精致的空气，把天穹烫出荧光的螺旋。他低头望着

铜镜中的自己，眉间似有火树银花，一莞尔间
纷纷扬扬的微光，便从斗室间飘出
蒲公英般落满了洗砚池。他其实是一个
惧怕月光的人，怕来自天空的眼睛，看透自己
玉器般易碎的脏腑。少年时，他听到月亮

在天空咆哮，就把自己藏在米缸里。月光离开之后
米缸倾了，一粒一粒雪白，宛如月亮的碎片
收起棱角之后的样子。它们似乎是荧光的，而自己的皮肤
在黑暗中却更加透亮，犹如云母片。他披上丝绸，
让千万柔丝掩护，不要招来月光。那夜似乎
没有尽头，终于等到太阳值守。他跑到荒凉之处，
一头扎进湖底，却发现昏暗中，自己像轻飘莹滑的鱼鳔
照得水藻和游鱼清晰可见。说不清

究竟是何时开始。记得从娘胎里出来时，他
珠圆玉润，如同一枚银色的蚕茧。那时他家的小屋
被热情的人们火焰般簇拥着，静静地亮丽在
夜空之下大地的顶端。那天，二十四小时

都是夜晚。疯狂的月亮变成了火蓝色
一直咆哮和哭泣。他后来听人们说，那夜女神失落了
花冠上的珍珠。从此她年年缟素。而她
衷心的猎犬，一直
没有放弃寻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