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公章儿

[山城子]

风卷公章儿
——《山的泥泞季节》系列之五
文/ 山城子-李

1、

立春，申字一号飓风刮过来
大雪狂舞，舞成了蛇神
雪团就滚得越发大发了
滚进所有握有公章儿的门

峰却没再滚
他与同校的同学串联去瞻仰天安门了
很好的雪团就散了
而别人的雪团滚得大势纷纭


2、

山的车间
纷纭出一个没入上党的工艺员
凛凛冽冽地卷走车间的公章儿
宣布班子的六人统统靠边
扫地的扫地，干活的干活
一台苏式大立车安顿了山

那时整个神州此起彼伏
偌大的军工工厂也未能幸免
山再也看不清这无边无际的缭乱迷茫
索性就把寂寞机床上排遣


3、

待加工上天巡逻的毛坯
面盆大小
一百多件扎堆地看山
山想：看什么看
看我怎样把你们的心都掏（切孔）出来
抛入屑箱
再回炉重炼

哪个愚蠢的工艺员
蠢出来这样的规程呀
定额60分钟一件，主轴蜗牛一样慢
苏式立车摆弄摆弄
（山先前摆弄小卧车）就乖了
完全可以自动高速薄切
——切刀是关键

摸索呗，刀面开个大槽
可以断屑
锐了前角
利于薄切，又宜于高速旋转
没出一个星期
山竟实现了10分钟一件
功效陡增到6倍
也没必要报告谁了
只窃窃在心中独自欣然


4、

一心一意当个好车工吧
按着常规钟摆一样上班下班
隔离了雪团们打来踢去恶作的游戏
什么也不想
内心就升起一丝轻闲
但又盼着峰回来
山相信峰不论什么劳什子情形
都可以肝胆相见

山明白自己什么也不是了
一年多来的冲刺
又回到最初与峰一样的原点
且看不出什么时候再响发令枪
车间里最小的当权派
他再也无意当权


5、

看看那些厂内外的当权们吧
高帽的高帽，挂牌的挂牌
扫茅厕的扫茅厕
大会上弯腰90度请罪
反背的胳膊被两人强力上抬
谓之“坐喷气式飞机”
还被反复地大骂“死不悔改”

处处都这样了
大江南北，长城内外
那时山的知识少而又少
这样的闹腾无论如何不甚明白


6、

这一天山下班了
恰逢Y分厂三号当权被游街回来

是过分地惋惜，还是不堪一击
Y雪团那个没入上党的工艺
就那么滑稽地
凭空宣布开除了他的党籍
颓唐与绝望蹂躏着他
散了架子的身子骨软成稀泥
爬下游斗的大敞车
一屁股触地就歪躺了下去
那表情，那肢体
仿佛说，一切的一切都完了

与先前山眼中的就不一样了
没了报告时的阳刚之气
也曾拍过山的肩头
说你的文章写得不错，继续
（那是半年之前的事了
晚报刊发了山写的
却署名为□□团委的
《为敌人树碑立传的〈逆风千里〉》）


7、

山拿着饭盒到食堂填肚子
又碰见那位笔挺的西装革履
尽管有大雪团的看守跟随
也俨然一副“士可杀不可辱”的神气

山见他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
径直向小灶的窗口走去
他每天都要吃肉馅的白面饺子
依然保养他健康的身体

山认得他就是工厂的总工程师**
却不知为哪样被单独看管起居
那个时段
到处都有让人猜不透的连环之谜

**□□晚报简讯：□□□□发动机（集团）有限责任公司离休干部□□□同志，因病医治无效，于2006年6月27日逝世，享年89岁。
□□□同志是广东省中山市人，1945年5月参加革命工作，1948年10月加入中国共产党。

2010-8-5
于黔中文化村
_________________
诗是人生的雅伴儿。

[安红红]

也许把人置身于那样的时代中~~才能更淋漓的彰显人性~~~~
倘若年轻~遇到这样一场轰轰烈烈的运动~~也未尝不是一种幸运~~一个人一生中能把激情使用到极致的机会并不多~~呵呵~~也许我偏执了些~~~
_________________
如果不开始，会失去过程。
QQ：3972083
微信：qisebaihuayuan

[杨海军]

山城子老师生的作品就是耐读！！！
_________________
走了很久了。还清晰地望见/身后那盏明灭的灯火/好像我们走的越久越远/故乡的那盏灯就越亮
——拙作《离开村庄》
http://blog.sina.com.cn/u/1269376751

[山城子]

[山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