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

[戴永良]

农历四月初的一天早晨,妻嫂突然打来电话,悲切地告诉我妻哥进城购货的路上，被一辆轿车轧了,现已送进县医院,至今人事不省,生命垂危。
妻子正迎接上级检查无法联系，我只得匆忙通知妻侄婿焕民带些钱，火速从宁阳赶往东平县医院。
在急诊室的门口，妻嫂和几位近亲神情沮丧，见到我们便鼻涕一把泪一把地述说事发经过，我感到事态严重。
在探视的间隙，护士只允许我们远远观望，只见妻哥象粽子一样从头到脚被白纱带裹缠着，喉咙切割插着氧气管，腹部切割插着导尿管。我的心情也沉重起来。托人找到主治医生。医生告诉我，病人脾已被撞成粉碎，由于身体大面积受损，腹中积存了大量淤血，而且伤势严重、失血过多，需要手术，但手术不能保证成功，家属要有思想准备。我表示相信医生的能力。手术如期进行，所有在医院的亲朋好友都聚集在手术室门口等待结果，这时在北京做生意的妻侄允华也火速赶到。
手术既不象我们盼望的那样使病人苏醒，也不象我们担心的那样出现恶化，医生通知我们，病人有一周的危险期，一周过后才能知道结果，希望病人家属理解。
接下来，妻子、妻侄女，妻侄翁和我多次去医院探视，但十五天过去了，妻哥仍然人事不醒，命悬一线。这时，允华提出转院，去医疗条件更好的省级医院就治，大家表示同意。通过熟人联系，省立医院安排专车将妻哥接到省城。随后的二十多天里，允华日夜守候在身边，妻子和妻侄女去过多次想替换替换他，他都以妻子工作繁忙和妻侄女的孩子尚在哺乳期没有答应。每次妻子和妻侄女从省立医院回来向我转述妻哥的病情，都是泪眼婆娑，痛哭失声。
经过医院精心救治，妻哥虽然苏醒，但生命仍靠打葡萄糖和插氧气维持，而且大便失禁。更为严重的是，腹部做手术时留下的伤口因周围皮肉坏死根本无法愈合，肠子紧粘在腹壁上难以分离，医院不敢冒然做分离手术。医院多次找允华做工作主张或放弃治疗，或回原籍就治。允华断然拒绝，执意医治到底。妻子告诉我，医生的本意是从县级医院到省立医院治病已经花费35万元，做法虽然令人感动，但这对于一个农村家庭来说是难以承受的，总不能为治病倾家荡产吧。鉴于目前的状况，医院希望找一些对侄子有影响力的人做做工作。思虑再三，我决定与焕民去省城一趟。
见到允华，明显感到感到憔悴了许多，一米八几的彪形大汉几乎只剰下条。三十出头的人也添了不少白发。让我深感怜悯。
允华领我先见了主治医生，医生如实向我通报了妻哥的病情，认为继续医治不会出现更好结果，除非转到南京医治，既使再花费40—50万，也不敢保证效果如何，因此出于对侄子人品的赞赏和一个医生的良心，善意规劝病人出院，转到病人居住地维持治疗。
随后，医生带我到急诊室探望妻哥，这时妻哥身上的纱带虽然没有完全拆除，由于喉咙插着气氛管，仍无法说话，但思维正常，目光如炯，见到我，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在我离开的时候，他突然从后面用缠着绷带的左手薅住我的衣角，眼里充满了对生命的渴望，我的泪几乎要掉下来。
驻到旅馆，我们进行了认真商谈，允华坚信父亲完全有治愈的可能，他说前几天曾请齐鲁医院的王可富教授会诊，王教授说病人病情大有转机，不可轻言放弃，可将病人转到齐鲁医院，有他亲自制定治疗方案。侄子认为省立医院的劝告虽是出于善意，但思想太过悲观，他说既使砸锅卖铁也要凑5万元为父亲的病情赌一把，真要再无转机，就彻底放弃治疗，将父亲拉回老家听天由命。是对是错，允华让我最终拿意见。
允华到北京做生意不到一年，前期花费颇巨，几乎已经山穷水尽，而我和焕民都是工薪家庭，，经济能力也十分有限。经过反复惦量，我提出见见王教授再做决定。
在齐鲁医院，我见到了王可富教授，他重复了对允华所说过的话，并强调是为允华的孝心所感动，对侄子的行为所折服。他的意见绝对是慎重提出来的，也是出自一位老医务工作者的责任心和经验。
我望着几乎是用乞求眼神盯着我的侄子，分别拨通了妻子和侄女的电话，征求她们的意见，俩人坚决表示继续为妻哥治疗，并全力支持。于是我们在齐鲁医院办理了入院手续，随后省立医院的主治医生和护士长亲自将妻哥送来，并献上一束鲜花。临别的时候，省立医院的主治医生紧紧握住侄子的手，一再叮嘱，如果有什么困难或需要配合，他一定鼎力相助。
又经过近二十天的治疗，妻哥竟奇迹般地得到康复。用病人左胸前的皮肤切割移植到腹部封住了伤口，使病人能够站立行走，大胆进食，从而逐渐恢复体质，取得了令人意想不到的结果。
尽管花费45万多元，允华和我们嫡亲几乎倾尽全力，但看到妻哥起死回生，其喜悦之情实在难以表述。
接下来，法院终于对因医治原因延搁许久的司机无证驾驶肇事进行了公开审理，在调解过程中，肇事方以经济条件有限为由，声称只有支付治疗费用18万元的能力，而且包括前期预付的5万元，下余爱莫能助；如果法院强行判决，也无力偿付。因为肇事方在平阴，按照法律规定，判决后需移交平阴法院执行，因此允华打电话征求我的意见，综合各方面因素，我认为法院判决后移交执行对我方不利，建议侄子适当放弃部分诉求，赔偿额争取在30万元之内。但最终结果，还是允华作为妥协，肇事者只赔付18万元钱便结了案。
接到13万赔偿的第二天允华来宁阳，与我们商议资金分配问题，我提出先将邻里百舍选项房亲戚帮忙给的块钱都还了，我和侄婿拿的钱不用再考虑。侄子部分表示同意，但反对我们拿钱他不还的意见，声称只有他全部承担父亲的治疗费用才是天经地义。
在安排好家里的事情之后，允华回到了北京，又安排一直坚定支持他的妻子带孩子回来伺候父亲。这期间，我接到了侄子汇来的4万元钱。
面对汇款，我有些疑惑，妻哥治疗花费有46万多元，其中侄子拿出15万，我到侄婿拿出13万，肇事者前期支付了5万，邻里百舍远亲下友拿出13万。如果邻里百舍的钱都还了，允华又何来资金还我！我打电话问侄子，侄子说除我与他妹夫的钱外，其他已全部还清。我问他4万汇款从何而来，他称这是他的钱，等做生意赚了，其余的再还我，我又打电话问妻哥，妻哥说孩子确实把所有的账都还了，至于还我的4万块钱却支支吾吾，我一再寻问，妻哥才吐露真情，原来允华考虑到我和他姑都是工薪阶层收入有恨，家中既有年过八旬的老人需要接济，又有上大学的孩子照顾，经此一难，肯定生活艰难。因此便高息贷了4万块钱还。由此我深深感受到了允华的良苦用心，但作为长辈，不能因此让侄子背负债务，我将侄女侄婿叫来谈谈想法，大家一致同意把这4万声像一带东平，替他偿还贷款。当偿清贷款和利息后，贷款人在我面前竖起大拇指：“这样的孩子、这样的亲戚，我服”。
通过这段亲身经历，使我充分体验了亲情的珍贵、人性的良善，并深深感受到家庭的和睦和社会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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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诚 友爱 善良

[子在川上曰]

现在的亲情越来越淡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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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是行走在历史中的一群鱼，现在正在大海的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