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一组：《岁尾•新年》（组诗）

[蒋戈天]

岁尾•新年（组诗）


《冬 至》

公文是一贯格式。忙碌。亲切如故。
光阴是指缝的沙粒，争抢着走失。

摩托车久经考验，忠实的伴侣。
共赴前程之时，常常迷恋于追赶
最终，习惯于一起败下阵来。
当庞然大物呼啸而去，在阴影里
在它们卷起的尘雾中，我们
又一次次习惯了绝望和被淹没。

回家的路烂熟于心，一条足够。
陌生人同行，来来去去，并不孤单。
路边，第二高中的灯火亮得迷人
一刹间，忆起那个白白净净的女孩。
我有些蠢蠢欲动了，不觉间
油门加大了一点，神经绷紧了一点
想赶在入夜之前到站，吃热腾腾的饺子。

报上说冬至了，我的心紧缩了一日——
对时光和自己越来越陌生，哦，我想
把时钟往回拨一拨，检查一下过往
不知能否收到你的批文，亲爱的老天？



《初 雪》

冬末，一场雪袭击了豫南
旷野里洒满鸟的哀鸣——
一粒粒，晶莹着泪
极易让人思及，某些
事物的疼痛和另外一些事物的欢娱。

透过雪的纱帘，回到童年和村庄
回到瘦弱的上世纪八十年代——
一群孩子，衣衫褴褛，手足红肿
拖着鼻涕，在雪堆里翻滚着欢乐。
红薯稀饭腌腊菜，滋味鲜美
喝干舔尽粗瓷碗，日子简单而火热。

想将这些告诉身后的孩子
又怕情节过于疏离与遥远
被他们当作了雪堆里的童话
——几近努力终放弃。闭口无语。


《冬 寒》

冬威武强大，以一脸寒霜
证明着自身的苦绝和足够的忍耐。

候鸟出走了，家寄托在别处；
黑熊藏了起来，蛇没入洞穴；
月光清寒，一群狼跳在岩石上
嚎叫着饥饿和滴血的孤独
使整座山林惊恐并生动万分。
迫使兔子奔逃，顷刻遁入密室；
迫使松鼠隐进黑暗深处
以消耗余粮，对付漫长的惊惧不安。

众生麻木，日渐软弱和贫血
不敢轻易出门，不敢大声地言语
习惯了龟缩，习惯了含泪终生
只因冷风影随，刀割锐利，永不留痕。


《新 年》

仿佛刚走完一条窄小的弄堂
在拐角的刹那，一年的足音消逝了。
与新年，这位红唇少女
撞个满怀。脸红心跳，举止不安。
心的口袋，瞬间被掏空。

你是新的，是初绽的花朵。
是门楼上的灯笼，一身腥红。
是出阁的新娘，眼角眉梢含香。
想上前抓住你的手
紧握手心的却尽是虚汗和恐慌。

想挤一丝笑容给你，算是证明——
离去的一载并不缺少幸福和安乐。
当微微启口，一股冬风贯入
我欲言又止，不再试图扮任何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