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你曾无数次取来光和热（组诗）

[高野]

◎兄弟，请允许我这样叫你

你黝黑的皮肤和脸膛
你黑色的外衣和手套
你黑色的瞳孔，曾告诉我
你的世界是黑色的

多少人衣着光鲜，活在光明之中
和你给予的温暖里。多少人昂首阔步
走在你曾经梦想的城市。而他们
已记不起你沧桑的模样

横竖不说一句怨言。这些年
你早已和黑色的石头，成为兄弟
你们在黑暗中，互相抚摩，互相安慰
没人知道，你坚实的臂膀
正默默扛着中国的脊梁

兄弟，请允许我这样叫你
请允许我们在一首诗里相遇
像一对亲兄弟，席地而坐
干杯酒吧，矿井太深，看不见尽头
是的，永远是这样。大自然无情
人有情。我深情的目光，给你祝福
和力量

◎你曾无数次取来光和热

你曾无数次贴近大地的心房
撕开黑色的帷幔，让青春和热血
像煤一样，在荒芜的原野上
熊熊燃烧

你是黎明之前的第一缕曙光
你是大山深处第一个拓荒者
那些黑色事物，所施予你的
你统统将它们烙上你的掌印

一脚踏着生，一脚踏着死
你曾无数次取来光和热
自己却一点一点失去光亮
你渴望有一天成为煤的一部分
冬天，我们围着炉火
驱散生活带来的寒意
你把自己像煤一样
捧出

让我们像崇敬自己的父母一样
崇敬他们吧。因为你无法拒绝火焰
无法拒绝，它的光和热

◎蚂蚁和矿工

说到蚂蚁，你立即会想到
它的渺小。那些以掏煤为生的矿工
在庞大的山体内，多像一群
渺小的蚂蚁

没人会说起一只蚂蚁的伟大
它们生活在潮湿的洞穴
被人类漠视，或遗忘

很少人看到蚂蚁的忙碌与辛勤
很少人听到蚂蚁劳动时的歌唱
就像我们生活在富足的城市
很少人忆起贫瘠的村庄。比如

那片简易的房舍和帐篷。那些
雨水中的煤堆。矿井之下，那些
通体黝黑的矿工，胸腔之内包裹的
光和热，曾一度照亮我们生活的
黑暗

◎给煤矿工人

以煤为食粮，以黑暗浇灌家园
为了从越来越深的矿井中，撷取幸福
迎接光明。你已做好准备，随时
把自己切入更深的黑暗

我目睹过你决绝的背影，跳下矿井那刻
看不出你有一丝迟疑。你曾小憩于煤旁
那时，天色微明，你来不及取下矿灯
那时，你的孩子，背着书包正赶往学堂

你沉沉地睡了。那是一张多么疲惫的脸
一张苍老的，又熟悉的脸。想到这世上
有谁人敢与你谈一谈命运，谈一谈劳累
我说不出，那是怎样一种精神
一种信仰，一种无畏

2010年元月6-11 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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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野，82年，河南桐柏人，著有诗集《最后一只纸船》。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洛阳文学研究会研究员。现居洛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