凿隧引水性

[禾源]

凿隧引水性
禾 源
走过戈壁，走过沙漠，体会到荒漠的可怕。2007年6月我与安徽一作家险些被荒漠吞噬。那天我们从锁阳城遗址出来，误了回程的班车，时值下午一点多，太阳直射头顶，于是我只能顶着烈日，任旷野大风推推扯扯，祈盼着过路的车辆。
时钟没有因为我们等待它也停歇，太阳也不因为我们守候而放慢西下的速度，我急切等到车的心情在这茫茫沙漠和戈壁中，与六月暴晒在太阳下的红柳和芰芰草一样，透着奄奄一息的神态。我无数次地从公路左边走到右边，右边走左边，我知道这样走，一辈子也达不到有人烟的地方，但我还是在走，总觉得走着比坐着等待好受些。就这样直到六点许，一辆青海三凌越野吉普被我们截下，车上已有六个人了，他们也知道荒漠的可怕，让我们上了后背蹲着，虽说到一个小镇下车时，麻木的双脚支不起身子，但感激之情洋溢周身，喷出的谢谢不再是礼貌用语，而是脱离荒漠后的由衷表达。这件事过去近三年了，三年的多彩生活，依然不能绿化这个记忆中的荒漠。故一些文友说到地方文艺发展时，用上荒漠二字，我即刻会有一阵战栗。
活着的树，就有露水从树梢滴下，活着动物，就能呼出水雾一般的气息，水的流动就证明生命的存在。草木依水而绿，生灵随水而殖，人自然逐水而居，水的行程仿佛就是生命的行程。
2009年岁末，几个朋友约着去穿越本邑一条长近达六千米的引水工程隧道。召集者在洞口给我们强调进洞的注意事项，我们头顶安全帽，脚穿长筒雨靴，按洞口集训的要求匀速前行。若按水流的方向，我们的走法是逆流而上。因为隧道的长度是已知数，时间已经有了预算，我便集中精力寻找穿越山体的感觉。随着进深，手机没了信号，回顾洞口像一枚悠远的瓷盘，洞里滋润的恒温，让我们忘记了季节。隧道里的积水不深，分布得相对均匀，它是不是在流动，我不懂，但我们的流动，踩出了很有节奏而又难以描摹的声响。哗啦啦，不像；哔啵啪，不准确。然而就在这纯粹的节奏声里，我仿佛听到独行侠或孤独智者的心律。虽不见天光，不闻风雨，比起荒漠还少了许多空间，可有水就有流动的声响，有了这声响就证明着一切都活着，没有丝毫的惊恐感觉。队伍中有人学起狼嚎，学起虎啸。他们吼叫的原意我没有去多体会，可我在感受这些吼声效果中哈哈笑了起来，声音在洞里不仅没有空旷大地的那种悠长，也没有山谷中的那种回音，瓮声瓮气。我对他们说，再大声的吼叫，听到的只有我们和这个山体，山外的一切依然过着他自己的日子。然而被我们踩出的水声好像不是这样，这里的声音仿佛在溪里、河里都有回应，就是山头的树上滴下露珠声音也是回应。想到这里平时见溪水如见母亲招手，听水声如同母亲呼唤的情怀有了着落。
走出隧道口，抬头看蓝天白云，青山绿树。虽说只有两个小时的暂别，此时则觉得格外亲切。出了洞每个人都做着差不多的动作，看天看地看洞口，打量负责这个工程的周兄，他的神情中透出一种拓荒者胜利的喜悦。说，再过些日子这洞封了，成了水道，我们再也没机会从这里穿过，从这里穿过的全是水，供应全县城人喝的水。这条水道一通，县城百年也不缺水。“你真行！我耳朵能听话以来，都听说是人跟着水走，而你让水顺着你流！”在这赞声中，他笑着说：“水这东西，很随和，你要让他圆就圆，扁就扁，何况开了隧道让它走。”又一位接着说：“水这东西，喜欢浑圆，逢圆管它居然能向上流，你看树、竹都有露珠，自来水管可以爬到屋顶。”“周兄！这深深的隧道就是一个城市的命根，你啊，功可树碑！”周兄的微笑中含着艰辛和苦涩，他不言不语地收藏了这些，像封洞口一样把穿越隧道的孤独身影封在洞内。
有了这管水，这个城就会远离荒漠，长久的繁衍。如是，这条隧道确实是这座城的绿根。确实可以树碑颂赞这位仁兄。然而立再大的碑也许与仁兄还是无缘，他也只是一个无名的辛劳者。隧道引来了水，也引来了水性，仁兄说，碑再大，若没了水，这碑就没人能看到了，也就流传不了，只有水才能远远流长。是的！我也想学着仁兄一字一镐，一文一锨，慢慢凿条文化隧道，淌出汩汩清流，不为树碑立传，只为让需要的人拧开文化之水龙头，就能喝上洁净的文化清流。不至于滋生从锁阳城遗出的那种惊慌失措感。
2010、2、5

[William Zhou周道模]

许多人写散文是“再现”生活。

禾君这篇是“表现生活”的好作：一是间接写了劳动者、建设者、创造者，二是后面联系自己的引申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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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是灵魂的歌唱.
周道模

[冷巉]

与你一起共度了一次行程。问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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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巉 湖北省十堰市茅箭区三堰邮政小区48号信箱 442000

[荷梦]

由水串起了全文，更难得的是能由凿引自然的水，到凿引文化之水，更让文章有了深度与内涵！学习！

[禾源]

多谢各位，祝大家新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