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善华
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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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善华北美枫文集 |
 发表于: 2010-01-14 02:24:25 发表主题: 父亲担柴回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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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担柴回家
时常想起
遥远的山中 那种
与家冷暖相知的
劳动
—自选诗《父亲 担柴回家》
柴米油盐，普通百姓过日子最基本的元素，缺那样，日子就转不活了。而柴，排名第一，已成为温暖的开端，幸福的起点！
柴与财谐音，在我们乡下，二者是可以划等号的。还记得小时候大年初一的早晨，我和弟弟喜欢懒在热乎乎的被窝里，看谁最会“闷财”。进财啰！进财啰！往往等我们再一次进入梦乡的时候，父亲已从屋后山上挖来几棵树蔸劈来几根树桩，一边走一边大声兴奋地吆喝着，然后就听到正屋门吱呀一声开了，母亲拿同样的声音回应，进财进财，开门就是财，哈哈哈……
那些日子，我们家就烧柴，煮饭炒菜烧开水和猪食泡牛料，灶眼里红火火，灶门前热烘烘。每次放学回家，往灶门前矮凳上一坐，很有经验地朝灶眼里添柴火，一会儿，母亲就弄好了饭菜。家的味道，最早在那些日子就慢慢把握住了！
柴，有母亲用竹耙从后山上耙回的松毛（松针），干爽枯黄，却不经烧，也有我拿镰刀割来的茅草灌木，混合着泥土与野草的气息，但那团团青烟，熏人眼泪。更多时候，我们家烧的是父亲从十多里外的山中，一担一担用肩膀挑回家的柴担子……
父亲腿一弯，身子一挺，肩膀一耸，砰的一声，将柴担子重重地撂在地上，掀起两团淡淡的尘烟，那一刻，我家又低又矮的木屋分明有了幸福的震感。父亲用手掌自上而下抺了一把脸，随手一甩，干燥的灰地上立刻现出数点麻子般的湿印，然后，取下柴刀，抽出钎担（扁担，很长，两头尖，顶部包有硬铁皮），走进屋檐，坐到门槛上卷喇叭筒歇息去了……
父亲将柴码放在屋檐底下，那一捆一捆的柴担子，在我的眼里又高又大。父亲，成了我最崇拜的人！小时候，我喜欢在柴担子上蹦踩，双手抬平，口中喊着喂呀哟喂，身子沉浮起落，如大鹏展翅高飞。
那时，分田到户没几年，乡里人家除了比谁家的谷子打得多，就是看谁家屋檐底下的柴担子码得高，码得厚实。父亲一个人种了四亩多水田，劳劳碌碌，一年到头也没正正经经歇过一天半日。但是，只要有空，父亲必然进山砍柴。当家的男人，是决不会让自家的烟囱受冷落的！所以，农家孩子，不分男女，很早就学会了上山砍柴这门功课。先是在屋前屋后割些灌木捡些枯树枝，稍大，就一把刀一根钎担，常步行十多里山路，去深山老林里砍柴。我是“鸭脚板”，走不了远路，每次担柴回家，脚脖子肿胀疼痛，一个人坐在屋檐下，揉了左脚揉右脚，口中咝咝咝的，眼泪差不多流出来了。往后，我朝灶眼里添柴火，渐渐多出些感动，懂得了节约，哪怕再短再细的一小截枯枝，我都不敢嫌弃……
父亲担回家的柴，除了烧灶眼，还要烧火坑。那时乡下人家的堂屋里，都挖一口四四方方半尺深的坑，冬天 ，一家人围着烤火。屋梁上熏着香香的腊肉，面前燃着熊熊柴火，心里忒热乎、忒踏实。亲戚邻居来串门，父亲忙起身让座，来，快这边坐，烤火！一边说，一边递了旱烟袋过去。这时，我从不等父亲吩咐，早已搂来一大抱干柴，父亲却还嫌我动作慢，自己动手拣最大最粗的往火坑里添柴！坑里的火苗，呼呼地窜，嗬嗬地笑，这样大方好客的主人，冬天就温暖了，人情就温暖了！
日子越过越好……
土灶拆了，火坑平了，我们家再也不烧柴。藕煤炉沼气灶电饭煲都备着，多么快捷，冬天，将双脚往电烤箱里一伸，身子一缩，一点灰尘都没有。但是,父亲的唠叨越来越多,还是柴火煮的饭香,还是柴火烧的火坑热乎哇!父亲，终于不再担柴回家! 柴火，看得见的燃烧，感得到的热情！农闲的日子,父亲就爱一个人站在二楼的阳台上,眺望当年砍过柴火的远山方向,慢慢地,苍老的目光中蓄起了温暖与吉祥!去年,小妹在城里小区买了一套商品房,进屋那天,父亲不知从哪弄来一小捆劈柴,长短粗细,匀匀称称,精精致致,还特意糊了红纸。父亲就提着那柴从五十多里外的乡下，笑嗬嗬地进城，将“财”递给妹夫，硬要他搁床底下。
我突然明白,过去那些日子，父亲一担一担挑回家的,是一座山！
作者姓名：向善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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