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贴】李商隐杜牧交往并不多

[李盈枝]

李商隐、杜牧都是晚唐著名诗人。李商隐一句“刻意伤春复伤别，人间惟有杜司勋”，让人以为李商隐、杜牧为挚友，交往颇多，其实不然。

杜牧字牧之，唐京兆府万年县（今陕西西安市，唐朝京都所在），生于公元803年前后，卒于公元852年前后。李商隐字义山，郑州荥阳（今河南荥阳）人，生于公元812年前后，卒于公元858年前后。二人相差十来岁。李庆皋、王桂芝的《李商隐全传》说杜牧和李商隐有表亲关系，有误。李庆皋、王桂芝在《李商隐全传》中写道：杜悰的母亲是李则的女儿，是李商隐的远房姑母。从缪钺的《杜牧年谱》看，杜悰的父亲是杜牧的二伯父，杜悰、杜牧是堂兄弟关系。既然杜悰的母亲是李商隐的远房姑母，则李商隐与杜悰有表亲关系（虽然很远了），但与杜牧并无亲戚关系。

李商隐、杜牧并无亲戚关系，年纪相差十来岁，出生地、生活地不同，二人未共过事，供职的地点也基本不同，因此，二人的往来应当极少。以下根据有关资料整理出杜牧、李商隐年谱对照表。

杜牧李商隐年谱对照表

年份
杜牧年表
李商隐年表

约803年
出生京都长安


约812年
祖父去世
出生河南荥阳

827年
游同州澄城县（陕西），再经荆州松滋县（湖北）到涔阳（湖北公安县）
到汴州师从令狐楚

828年
春，在东都洛阳应进士举，及第；三月，在长安应制举贤良方正直言极谏科，及第，授弘文馆校书郎；十月，随沈传师赴洪州（江西南昌）为幕僚
本想参加本次进士考试，因堂叔病危返荥阳

829
在江西幕中
在河南荥阳；秋冬，李商隐进入恩师令狐楚的幕府，到了郓城（山东）

830
在江西幕中；九月，沈传师迁宣歙观察使，从至宣州（安徽）
在郓城

831
在宣州幕中
三月，首次赴京应试，未第，未回郓城幕府，而是回了河南老家洛阳（本在荥阳，为赴京行卷和应试方便租住洛阳城郊茅草屋），一病不起

832
在宣州幕中
在洛阳养病

833
在宣州幕中；春，奉命至扬州，往来于润州（江苏镇江）；四月，应牛僧儒之辟，赴扬州任职，为淮南使府幕僚
正月，病情好转，进京参加进士考试，二月放榜，依然名落孙山，回到洛阳家中，又病卧一个多月，稍好，只身到荥阳刺史府干谒萧浣大人，却意外认识了姨表叔崔戎。因得到崔戎的赏识，李商隐住到了崔戎在京都长安的家。七月，崔戎被任命为华州刺史，李商隐应崔戎之聘，辟为掌书记。

834
在淮南幕中，曾至越州（浙江绍兴）
李商隐参加春试，又未中第；三、四月间回到华州。不久，崔戎调任山东兖、海、沂、密四州观察使，李商隐仍为其幕僚；六月，崔戎病逝，幕府解散，但李商隐在兖州病卧近半年，妥善安排了崔氏兄弟后，才回到故乡荥阳，贫困潦倒、身体病弱。后到京都，住令狐楚家，准备来年的春试。

835
在长安供职，拜真监察御史，七月分司东都（即洛阳）
参加春试，再次名落孙山，即随同样多年未第的张永到王屋山（河南济源）隐居学仙，秋，李商隐下山回到洛阳家，十一月二十二日（即京都动乱甘露之变的第二天）进得京都长安，住令狐楚府

836
为监察御史，分司东都洛阳
住京都令狐楚府；五月，因做的几首诗得罪宦官，不得已离京回洛阳，秋，再返京都住令狐府

837
春，因弟杜顗患眼疾，告假百日，领眼医东赴扬州视弟疾，假满百日，依例去官；秋末，应崔郸之辟，往宣州（安徽）供职
二月春试放榜，总算是中了第，还乡洛阳；十一月到兴元令狐楚处，十一月二十一日令狐楚病逝，十二月初随令狐家护丧大队人马返京，丧事办完，李商隐在京中找到了韩瞻，月底随韩瞻到泾源王茂元府，并于王茂元的七女儿完婚

838
在宣州幕中
正月，赴京参加吏部释褐试，吏部选中却被中书省驳回，只得回泾源；十一月，风尘仆仆进京参加令狐楚周年忌日活动和准备来年的吏部释褐试

839
春初，携弟杜顗赴浔阳（江西九江）；二月自浔阳溯长江、汉水，经南阳、武关、商山，春末夏初至长安，就左补阙、史馆修撰新职
参加吏部释褐试，终于榜上有名，释褐授官，任秘书省校书郎，但很快被外调弘农县尉，五月离京赴弘农

840
为膳部、比部员外郎，皆兼史职；冬，乞假离京往浔阳视弟杜顗疾，因弟不愿西归长安，杜牧亦留住浔阳
为弘农县尉；九月，辞去弘农尉，返回洛阳，携眷迁至长安（其时其岳父王茂元已全家迁入京城），参加外官内调的冬选，但没有成功

841
仍在浔阳；四月，从兄杜慥迁蕲州刺史，遂与弟均随至蕲州（湖北蕲春）；七月，归长安任比部员外郎
在长安；夏，王茂元外调陈州，秋末冬初，李商隐来到陈州，加入陈许幕府

842
春，出为黄州（湖北黄冈）刺史
春，自陈州赴京都参加吏部考试，重入秘书省为正字；冬，母亲去世，需辞官服丧三年，遂将母亲安葬在荥阳

843
为黄州刺史
在荥阳；十月回到长安

844
为黄州刺史；九月迁池州（安徽贵池）刺史
春，李商隐离开长安携家眷居住在长乐乡村，为母服丧

845
为池州刺史
在长乐乡村，为母服丧；十月，母丧届满，搬回京都，重官秘书省为正字

846
为池州刺史；九月移睦州（浙江建德）刺史
为秘书省正字

847
为睦州刺史
三月，接受桂州刺史郑亚的辟聘为掌书记。

848
为睦州刺史；十二月到达长安任司勋员外郎、史馆修撰
三月，因郑亚再遭贬，李商隐离开桂州北上，回到长安已是深秋季节，再次参加吏部考试，授周至县尉

849
为尚书司勋员外郎、史馆修撰
春，调回京任京兆尹留假参军事，令典章奏，冬，辞去京兆尹留假参军事，赴郑州入徐州刺史卢弘正幕府

850
转吏部员外郎；秋，出为湖州（浙江湖州）刺史
在徐州幕府

851
为湖州刺史；秋，赴京供职，拜考功郎中、知制诰
春，卢弘正病逝，回长安，在国子监上任，十月，启程赴蜀入东川梓州幕府为柳仲郢幕僚

852
迁中书舍人，十一月病卒于长安
在梓州幕府

853

在梓州幕府

854

在梓州幕府

855

在梓州幕府；岁末，柳仲郢调任，梓州幕府解散

856

春，回到京都长安

857

被起用为盐铁推官，正月离京去扬州上任

858

春，被罢盐铁推官，由扬州返荥阳老家，冬，去世


从上表可以看出，二人有机会见面的时段只有七个：一是835年，七月杜牧在东都洛阳任监察御史，李商隐从王屋山学仙归来洛阳，但李商隐闷闷不乐憋在家里，十一月底进了京都；二是836年，杜牧仍在洛阳任监察御史，而李商隐因做的几首诗得罪宦官，于五月被迫离京回洛阳，但到了秋天，李商隐再返京都长安；三是840年，李商隐于九月辞去弘农尉，携眷迁至京都，参加外官内调的冬选，杜牧虽在京都任膳部、比部员外郎，但杜牧在冬天乞假离京往浔阳视弟杜顗疾去了；四是841年，七月杜牧自浔阳回到长安任比部员外郎，其时李商隐也在长安，但秋末冬初，李商隐到了陈州，加入陈许幕府；五是848年，杜牧自睦州赴京，十二月回到长安任司勋员外郎、史馆修撰，李商隐三月离开桂州北上，深秋季节回到长安，再次参加吏部考试，授周至县尉；六是849年，杜牧仍为尚书司勋员外郎、史馆修撰，李商隐在春天调回京任京兆尹留假参军事，直到冬天，辞去京兆尹留假参军事，赴郑州入徐州刺史卢弘正幕府；七是851年，李商隐在国子监上任，但十月启程赴蜀入东川梓州幕府为柳仲郢幕僚，而杜牧在秋天，自湖州刺史迁京供职，拜考功郎中、知制诰。以上七个时段，最长的是849年，其他都很短。所以，二人相见的可能性都不大。

吴在庆在《杜牧全传》中说，二人直到公元849年才第一次相见，而且是在路上偶遇，在河畔石椅上座谈，谈得十分投合。过了几天，李商隐写了两首赠诗给杜牧。《杜牧全传》未提及杜牧回赠李商隐诗。缪钺在《杜牧传》中说，杜牧应有诗酬答，但现未找到，缪钺猜测杜牧或许没有作，或许作过而亡佚了，并说此后“不再见有往来的痕迹”。

综上，李商隐、杜牧交往并不多。

[李盈枝]

李商隐七律

【001】锦瑟

锦瑟无端五十弦，
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
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
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
只是当时已惘然。

【002】重过圣女祠

白石岩扉碧藓滋，
上清沦谪得归迟。
一春梦雨常飘瓦，
尽日灵风不满旗。
萼绿华来无定所，
杜兰香去未移时。
玉郎会此通仙籍，
忆向天阶问紫芝。

【003】赠刘司户〔艹贲〕

江风扬浪动云根，
重碇危樯白日昏。
已断燕鸿初起势，
更惊骚客後归魂。
汉廷急诏谁先入，
楚路高歌自欲翻。
万里相逢欢复泣，
凤巢西隔九重门。

【004】哭刘〔艹贲〕

上帝深宫闭九阍，
巫咸不下问衔冤。
广陵别後春涛隔，
湓浦书来秋雨翻。
只有安仁能作诔，
何曾宋玉解招魂。
平生风义兼师友，
不敢同君哭寝门。

【005】杜工部蜀中离席

人生何处不离群？
世路干戈惜暂分。
雪岭未归天外使，
松州犹驻殿前军。
座中醉客延醒客，
江上晴云杂雨云。
美酒成都堪送老，
当垆仍是卓文君。

【006】隋宫

紫泉宫殿锁烟霞，
欲取芜城作帝家。
玉玺不缘归日角，
锦帆应是到天涯。
于今腐草无莹火，
终古垂杨有暮鸦。
地下若逢陈後主，
岂宜重问後庭花。

【007】二月二日

二月二日江上行，
东风日暖闻吹笙。
花须柳眼各无赖，
紫蝶黄蜂俱有情。
万里忆归元亮井，
三年从事亚夫营。
新滩莫悟游人意，
更作风檐夜雨声。

【008】筹笔驿

猿鸟犹疑畏简书，
风云常为护储胥。
徒令上将挥神笔，
终见降王走传车。
管乐有才真不忝，
关张无命欲何如。
他年锦里经祠庙，
梁父吟成恨有余。

【009】无题二首（其一）

昨夜星辰昨夜风，
画楼西畔桂堂东。
身无彩凤双飞翼，
心有灵犀一点通。
隔座送钩春酒暖，
分曹射覆蜡灯红。
嗟余听鼓应官去，
走马兰台类转蓬。

【010】银河吹笙

怅望银河吹玉笙，
楼寒院冷接平明。
重衾幽梦他年断，
别树羁雌昨夜惊。
月榭故香因雨发，
风帘残烛隔霜清。
不须浪作缑山意，
湘瑟秦箫自有情。

[李盈枝]

【011】重有感

玉帐牙旗得上游，
安危须共主君忧。
窦融表已来关右，
陶侃军宜次石头。
岂有蛟龙愁失水？
更无鹰隼与高秋。
昼号夜哭兼幽显，
早晚星关雪涕收？

【012】春雨

怅卧新春白袷衣，
白门寥落意多违。
红楼隔雨相望冷，
珠箔飘灯独自归。
远路应悲春□晚，
残宵犹得梦依稀。
玉□缄札何由达？
万里云罗一雁飞。

【013】楚宫

湘波如泪色□□，
楚厉迷魂逐恨遥。
枫树夜猿愁自断，
女萝山鬼语相邀。
空归腐败犹难复，
更困腥臊岂易招？
但使故乡三户在，
彩丝谁惜攫长蛟。

【注】：□□ 为两个〔氵＋廖无广〕。

【014】安定城楼

迢递高城百尺楼，
绿杨枝外尽汀洲。
贾生年少虚垂涕，
王粲春来更远游。
永忆江湖归白发，
欲回天地入扁舟。
不知腐鼠成滋味，
猜意□雏竟未休。

【注】：□字为〔宛鸟〕。

【015】泪

永巷长年怨绮罗，
离情终日思风波。
湘江竹上痕无限，
岘首碑前洒几多。
人去紫台秋入塞，
兵残楚帐夜闻歌。
朝来灞水桥边问，
未抵青袍送玉珂。

【016】流莺

流莺飘荡复参差，
渡陌临流不自持。
巧啭岂能无本意，
良辰未必有佳期。
风朝露夜阴晴里，
万户千门开闭时。
曾苦伤春不忍听，
凤城何处有花枝？

【017】七月二十九日崇让宅宴作

露如微霰下前池，
风过回塘万竹悲。
浮世本来多聚散，
红蕖何事亦离披？
悠扬归梦惟灯见，
□落生涯独酒知。
岂到白头长只尔，
嵩阳松雪有心期。

【注】：□字为〔氵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