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伯出榜（乡间故事）

[刘云云]

　　听说这是在宣统登基时候的故事了。
　　这是一条贫穷的小山村，村民们都深知做一个睁眼瞎的苦楚，所以不管生活如何地困窘，都想方设法把孩子送到贺伯的私塾里念书。
　　这里的人都说方圆十里地，都找不着像贺伯这样有学问的塾师了。
　　贺伯一直未娶，孤家寡人一个，清苦孤独，整日以杜康为伴。他得知此处塾师难求，也就有恃无恐，教学上越发马虎，得过且过。
　　有一年，年关将至，一天，他醉醺醺的，向学生们宣布：“要收取来年的学费了。过几天的考试，成绩排在前五名的，我就减收两成的学费以资奖励！”
　　此话一传出去，家长们都对孩子耳提面命：要给我争口气啊！
　　往后几天，这个寂静的小山村的夜晚，除了听到虫叫蛙鸣之外，还听到悦耳的读书声．．．．．．
　　过了几天，考试完了。可是贺伯却吃着后悔药，抱怨自己酒后失言。他的私塾里只有十个学生，一半人都减收了学费，自己岂不是吃了个大亏！几天来都对着那十份试卷发呆，不愿批分。
　　白天里有几个村民路过私塾，都进来打听孩子的排名。贺伯知道这个“亏”吃定了！“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认命吧！”他不停地摇头叹息着。
　　晚上贺伯喝了几杯，带着几分醉意来到书案旁。他忽然无名火烧起来，一手抓起那叠试卷，狠狠地向前抛去。霎那间，地上就撒满了纸片。他看着地上的那些试卷，忽然灵机一动，就苦笑着说：“好吧，我就来出榜．．．．．．”
　　于是他就备好了笔墨，拿出一张红纸，铺在书案上。接着就走前几步，捡起最远那张试卷，拿在手里抖一抖，就说：“这是第一名，哈哈！”．．．．．．
　　他就是如此这般，依据撒落在地上的试卷由远到近的顺序，给他的学生排列了名次，一一写在红榜上。之后，还把试卷塞进灶头里，一把火烧掉了。
　　翌日一早，贺伯就把红榜张贴在私塾当街的墙上。狗儿和大牛回来得早，看见了红榜。大牛高兴得跳起来，他排在第五；狗儿却努着嘴巴生闷气，原来前五名没他的份儿。
　　真是无巧不成书，他俩刚进内屋，外边就忽地刮起一阵狂风斜雨。在风刀雨箭的袭击之下，路人四处躲闪，狼藉非常。贺伯的那张可怜的红榜，也被风雨撕得粉身碎骨，只在墙上留下几片红红的碎片。
　　不到半个时辰，天又放晴了。贺伯的十个学生都到齐，一听说已经放榜了，就涌出门口要看个究竟。霎那间又回来，向贺伯嚷着要他再次出榜。
　　贺伯应付地说：“好，好，明天吧！”
　　学生们几乎齐声说：“不用写红榜了，你就口头公布吧！”
　　在学生的纠缠之下，他就答应了。天呀，那十个学生的排名，他压根儿就没放在心上，如今怎会记得起呢！
　　他知道只有狗儿和大牛看过红榜，于是就红着脸，来个瞒天过海法，指着狗儿说：“你第一，”接着，指着大牛说：“你第二。”．．．．．．他如此这般地就“钦定”了前五名之后，说：“嘿嘿，余下的下年再努力，不用说了。”
　　他的话音一停，大牛就发难了。他大声喊：“先生说错了，狗儿明明排第九，怎么一下变个第一名呢！”
　　狗儿也不甘示弱，给大牛还以颜色：“我是第一，怎样？先生会骗人的吗！你不是老二，只是老五！”
　　有个精明一点的，说道：“别吵了，让先生拿出试卷查对一下吧！”
这一下可点中贺伯的“死穴”了。哪里还有试卷查对啊！他想，这趟可真是弄巧成拙了。这件事绝不可扬开去，若果成了丑闻，我贺伯还有颜面么？以后还能在这里混下去么？
　　贺伯只好笑嘻嘻对大家说：“回去告诉爹娘，今年你们读书都用功，成绩不分伯仲，来年大家都减收两成学费！”
　　学生们齐呼万岁，然而贺伯却心疼得要命，暗中叫苦：哎，这回偷鸡不成蚀把米了，真倒霉！
　　过后不久，村里要修葺祠堂，村长张榜公布各户要捐款的数目。贺伯看见自己名下的是十吊钱，甚喜。可是村长忽然拿着笔走过来，把“十”改成“廿”。贺伯气急败坏地嚷着：“这，这，这不是像我贺伯出榜——胡来着么？！”
　　大家先是惊愕无语，继而哗然大笑。于是，“贺伯出榜——胡来”这个土产歇后语，就这样流传开去并广泛地被使用了。

[他乡客]

“贺伯出榜——胡来”这个土产歇后语，就这样流传开去并广泛地被使用了。
又学一招。真有意思。

[刘云云]

谢谢他乡客的阅读和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