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分行练习

[江一苇-诗不我待]

十一月的分行练习

1

今夜，我反复写过的那枚叶子已经飞走

马蹄封冻，不再带起泥香，父亲的烟锅

燃烧，颤抖，深入肺部的黑。田野开始咳嗽

一层层的薄霜，封杀劳动的美。小桥下

趟过一个酒醉的人，步履歪斜，眼里结满冰

我忽然有些恐惧，像一个虔诚的教徒

合十双手，站在一根柴禾上



我痛苦

我必须对着大地和牛羊，放声歌唱

2

现在，轮到我反对，但我不知该反对谁

父亲距墓地只有半寸之遥，母亲钻在棉袄里

声音臃肿，找不到与幸福的一丝联系

我手里的半枝秃笔早在多年前被先锋的大风刮走

我手无寸铁。站在风里，我像极了村庄的伤疤

却不再是村庄的后人。我必须标榜自己

在这个秋末，我挤不进城市，就带着草根的把柄

反对粮食，反对牛羊，反对劳动和大地

3

依稀记起昨夜，十一月的第一个夜晚

零星落下雨夹雪，没有风，灵魂无法飘得更远

我立于窗前扳数一根根指头，任时间一滴滴流走

终于想起该抒抒情了，却发现指甲里藏满了污垢

4

一整个夜晚

我都倚在窗前

等着一阵风徐徐吹来

我就坐在风上

看星星闪烁，流逝

一整个夜晚

我都等着一个人

与我谈起麦子

来年的春天

5

我承认，我痰火饶心，被一场雪引诱

一些可耻的想法，来的突然

如果我必须饮下伤寒，那么谁

是零度以下的冰，冰里的破碎

如果我必须不回头，才能抵达更远

那么谁,将会是我的家园

2009-1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