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特契夫：自己和自己对话——别声响

[碧青]

我喜爱的诗人之

　　　　　丘特契夫：自己和自己对话——别声响
　　　　　　　　　　　　　　　　　　　　　


　　前不久，偶然读到了俄国诗人费·伊·丘特契夫的一首抒情诗《别声响》，很喜欢，便反复默读。我的心，竟然一直被诗意的优美、空灵和清澈所吸引。
　　孤陋寡闻的我，也曾读过俄国诗人的诗歌，尤爱普希金、莱蒙托夫等人的作品。但对于费·伊·丘特契夫的诗歌，却没有什么印象。现在，我终于有缘读到《别声响》这首诗了。
　　我想，《别声响》应该是丘特契夫自己和自己的对话。
　　或许，他有着周围熟识或陌生的人，都难以理解的感情和向往；或许，他只愿意把自己的感情和向往独自珍藏。所以，他对自己说：

　　别声响！要好好地藏起
　　　　自己的感情，还有向往。
　　　　任凭它们在心灵深处
　　　　升起，降落，不断回荡。
　　　　你应该默默地看着它们，
　　　　就像欣赏夜空中的星光。
　　　　——别声响
　　这不是孤独者卑微的低吟，而是生命和灵魂高远灿烂地呈现。诗人南北曾在《空灵之境》一文中写道：“诗歌乃大美之物，是心灵之树上的花朵和朝露，是内心自由起落的风云。”那是一种绝美的心灵风景，只有自己能够完全看到，任何文字或语言，都不能反映那灵魂景象的全部。所以，诗人告诉自己：你应该默默地看着它们，就像欣赏夜空中的星光。
　　诗人是自然之子，永远寻求与大千世界的融合之道。诗人又是具有独立精神的思想者，需要经常站在一种高处，去俯瞰或透视某种事物或世相。所以，他必须时刻保持思想的独立。有的时候，在某种不相宜的地方，某种人群里，或某种事物面前，即使他说出自己的思想，又有谁能真正地理解？所以，他只能这样告诉自己：
　　你怎能表白自己的心肠？
　　　　别人怎能理解你的思想？
　　　　每人有各自的生活体验，
　　　　一旦说出，它就会变样！
　　　　就像清泉喷出会被弄脏，
　　　　怎能捧起它，喝个舒畅？
　　　　——别声响
　　是的，每个人都必须依赖他所置身的生存环境而存活，但又要被那种环境所控制，并因此而倍感生存的沉重。但是，即使一个人付出生命的全部去喂养他所支撑的生活，是否真的能体现生命的价值和尊严？生存的世界里，缠满了我们难以用理性去梳理的悖论。某种时候，沉默，或独自保持生命深处的清泉，比喷涌或无意义的流淌更有意义。也许，一个人的思想，就像大山蕴藏着的清泉，只有被大山藏在心里，才永远纯净如初，清澈满荡。生命，也因之拥有的清泉，产生一种圆融感和满足感。可是，一旦喷涌而出，很可能会被外界的尘埃或虫鸟的粪便弄脏。或者，只成为山谷的某种风景。
　　“遗世高蹈的思想只能在独立自由的人格背景之下才能产生和完成。所以，一个有真正独立艺术见解和追求的诗人，也定然是一个在人格上十分自足的人，不愿为外物所拘的人。（南北《空灵之境》）”。在此，我们同样可以看到丘特契夫遗世高蹈的思想，是怎样被自己满足的收藏。只有遗世独立，才能拥有完整的自我。或许，这是一种超拔的思想或心灵力量的呈现，这也是诗人与世界同在的天机或最大的秘密。
　　要学会生活在理智之中，
　　　　全宇宙，就是你的心房！
　　　　可惜神秘而迷人的思想，
　　　　会被那外来的噪声扰嚷，
　　　　甚至日光也把灵感驱散。
　　　　但你要懂得自然的歌唱！
　　　　——别声响
　　诗人自己对自己说：全宇宙，就是你的心房！这不是无限地放大自我，而是找到了智慧的平衡点。他站在生存世界的智慧平衡点上，心灵的世界，就像宇宙一样广大无边。即使，隔壁的房间里，就居住着瘟神或鬼怪，但那只是另外空间的妖魔鬼怪。它们已经没有能力干扰拥有整个宇宙的心灵。即使，那神秘而迷人的思想，会被那外来的噪声扰嚷，甚至日光也把灵感驱散。但只要懂得自然地歌唱！“因为，一切真正具有大智慧大觉悟的人，都只是在顺应自然变化的规律中呈现出自己的思想（引自《现代金刚经》）”
　　这首诗，是一个因觉悟而拥有了强大力量的心灵的独自歌唱！
　　自然地歌唱，超越一切又包容一切。心，就不会远离宇宙的心房。
　　“每个人，每件事，每一朵花，每一棵树，也就是每一个具体的有情或无情的存在，你都要从宇宙的大处或高处去看他。这样，你就不会再拘泥于自己的想象，也就更能见到事物的本来面目。当然，这个高度也不是神的高不可攀，而是人的高度，是一颗独立醒悟了自由之心所能达到的高度。（南北《空灵之境》）”在此，我愿意把丘特契夫的诗，看成为心灵已达到自由高度的歌唱！亦像达到了以自然为最高法则的禅者的思想高度。或者说，他的诗，体现了大自然的神性或神意。
　　《别声响》写于1883年。一百多年的时间过去了，很多事物已经烟消云散，但丘特契夫的诗却被流传下来了。据说，大文豪列夫·托尔斯泰曾经这样评价《别声响》：“多么妙不可言的东西！我不知道还有比它更好的诗歌……”。我想，今天，读过这首诗，很多人都会赞同托尔斯泰发自内心的赞叹。


　　　　　　　　　　　　　　　　　　　　　　　2009.10.23


附：《别声响》

别声响！要好好地藏起
　　自己的感情，还有向往。
　　任凭它们在心灵深处
　　升起，降落，不断回荡。
　　你应该默默地看着它们，
　　就像欣赏夜空中的星光。
　　——别声响

你怎能表白自己的心肠？
　　别人怎能理解你的思想？
　　每人有各自的生活体验，
　　一旦说出，它就会变样！
　　就像清泉喷出会被弄脏，
　　怎能捧起它，喝个舒畅？
　　——别声响

要学会生活在理智之中，
　　全宇宙，就是你的心房！
　　可惜神秘而迷人的思想，
　　会被那外来的噪声扰嚷，
　　甚至日光也把灵感驱散。
　　但你要懂得自然的歌唱！
　　——别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