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石的不同身份（四章）

[翔之]

一块石的不同身份（四章）
碌碡
碌碡曾是五月和八月的主角。
它是晒场的主人，把驴子撵得团团转。
碌碡倔强，认死理儿。诺大一个晒场，它都一圈圈跑遍，从不落下死角。
碌碡不挑剔，不在乎面对的是麦子、谷子，还是高粱。也不管是砍下来的穗，还是连着秸秆，它只顾把杈翻起的轧扁。粒子哗哗落下的感觉，让碌碡陶醉。
碌碡忙碌在场上，就像唱针游走在唱片上，乡村的日子就唱火爆了。
碌碡忘记了自己是石。
碾
捧一捧谷子，搓来搓去，就成了金灿灿的小米。
碾只啃掉谷壳。而要把粮食嚼成碎面的是磨，与碾无关。
不管是人推，还是驴拉，碾跑来跑去，从没有跑出灶台大的碾台。到处都是起点，到处都是终点。也可以说，从没有起点，也从没有终点。
碾喜欢谷子的香，玉米的香，高粱的香。
碾蹲在碾台上，不承认是石。
夯
夯要赶在春天秋后，要赶在农闲时，才粉墨登场。
四抬或者八抬，像轿。夯钟爱那略带沙哑的高亢的号子，也喜欢那“咳呦了咳”的和声，那是专属于它的荣誉。夯更为得意的，还是自己那重重的一击，大地为之颤栗的感觉。
夯顾不上抬得高摔得重的道理，只认准狠狠砸下去才是自己的命定。不论草房瓦屋，夯都一视同仁。夯总以为自己就是先民朴素的思想，就是多桀的历史。
夯迷失了自己。
石头
不再为碌碡、为碾、为夯，石终于找回了自己。
像个退出岗位的老者，风霜饱经，阅历深深。石蹲在墙角，贯看春风秋月，淡然无语，任由一些物质从身体剥落，悄然入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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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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