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雨水渐浓

[山桃花]

●善良是一种痛
如果承认
人心都是肉长的
承认雪白的饽饽，金黄的窝头
来自土地和母亲，出门，你下跪，无数次在心底
且母亲蹲着跪着站着的姿势
比任何一株高粱都美
且胳膊上蒯着背上驮着奶头上吊着的感觉
比任何一棵被割倒的空秆都痛

请收好五黄六月，不让母亲
看到青黄不接
收好麦芒，别轻易触到
膨胀的软，溢出昨日浮光
收好锅碗瓢盆，不惊醒
熟睡的孩子，爱情
收好八角，枸杞，盐吧
留下平淡，不易
风生水起


●泡影
一只苹果，削皮，去核
这光洁的瓷娃娃，从未涉世
她初试刀锋，迎着热切的目光
被一只手熟练雕刻
切片，码放，成为一碟
小巧玲珑的忧伤
要么被吃掉，要么烂掉
洗却乡音的红灯笼
回不到故乡

放下矜持，将这忧伤
一点点咽下
我坐在一个角落里，没有人听见
我耳畔的炊烟
夜空寂寥
优雅的碟子，盛满辉煌

●荫中鸟
落花如雨，树阴安静
它筑巢，繁殖春天和叶绿素
它雕琢青虫一样的时光
羽毛光滑，歌声嘹亮
它在高枝上调音
它的松香芬芳
它在叶子间练习起飞
——能被一双火红的爪子握着
该有多幸福

在树下这么静坐着，任花瓣将我
一点点安葬
生活在树阴中的冥想
造型绝美，且形同虚设

●雨痕
柳色渐浓，有巢
端坐于顶，不折枝，折腰
骨缝渗出盐水，权且杀菌止疼
谈不上春光明媚，好久不见了，柳笛深深
漏了堆满阳光的天空
她捂着空穴，听风
闻柳如烟，呛出泪
黄鹂唱几声就走了，留下窗
夜夜对镜，煮千秋雪。花正黄
酒毕，你披黑斗篷，跨五花马
东南西北
晚霞灿烂，唤醒黄昏的愁，别出门
谚语不打诳，明天
真的有雨
自从那年被淋湿后
我一直很小心

●梦醒之前
镜子不会说什么
也不能说什么
不能说他们的高高低低，无法比肩
不能说他们多年前的一次失足
至今被暮色裸露
他们从幽暗的土地而来
不得不披上这转瞬即逝的假象
扮作两眼发光的狼
在水边，他们停下脚步，他们
清楚地看到自己，多年来
一直以这样的方式，试图与水相溶
更接近生活的温柔
秋刀鱼游过，唤走翠鸟
那声音多么动听啊，像岁月安静的好
梦醒之前，他们不知道
该沉没还是靠岸
在巨大的云翳之下，他们
无处可逃

●梦醒之后
没有闻过迷迭香
因此能一直看清
春的大生，秋的大死
更加关注蚂蚁队伍的走向，是否
与地形有关
来不及躲避什么，活生生的麦浪
总叫人措手不及。她摇摆不定，竭力
让自己平静下来，契合时令的姿势
以赢得一粒麦子的青睐
她轻柔地濡湿它的身体，高雅的思想
它开始萌生大片大片的麦地
更多的鸟从远方飞来，安家落户，生儿育女
并一天天人丁兴旺
百年后，一队蚂蚁终于发现
这块风水宝地，并立椽造屋，遮一丛草
作门，成为她
墓地的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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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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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水]

自如，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