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海军 进士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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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03-04 02:09:12 发表主题: 童年——故乡人物之一 穗儿(写于1996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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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故乡人物之一 穗儿(写于1996年)
也许是出于人的本性,我对故乡的回忆总无法拂去一个女孩的身影。这个女孩的名字和“狗盛”、狗娃“之类的名字一样,绝对是地地道道的产生于我的乡村,不同的是,让人觉得平添了几分诗意。她叫穗儿。
大概是我过于早熟,很小的时候我就对周围的女孩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尤其对穗儿。当然穗儿对我有十分的好感。但令我不能忍受的是,穗儿对我有十分好感的同时,对菜团也具有十分的好感。这就使我和菜团之间有了表面很要好,暗中较劲的矛盾,经常进行偷瓜谁偷得最多,上树掏鸟蛋谁掏的最多之类的比赛,胜者当然得到穗儿的赏识。我天生身体瘦弱力薄,比赛总是失败者,这令我在穗儿面前经常遭受菜团的挖苦而抬不起头来,心里恨死一样嫉恨菜团。唯一能令我炫耀的是,每次考试我都能在班中取得前三名的好成绩,在我后排的穗儿总能“借光”考得好一些,不像菜团那样回回考得不是“坐椅子”就是“扶椅子”而受到他父亲马二叔棍棒的痛打和伙伴们的取笑,以致于有了“笨鸭蛋”的外号。我叙述他时不用“笨鸭蛋”而用菜团这个其实也不怎么样的名字,实是对他的尊敬。
不过,在当时我是绝对不会客气的,总是“笨鸭蛋、笨鸭蛋”的狠叫,他的脸往往红的像猪肝一样。我知道,菜团一样是恨死般地嫉恨我。
我是幸福的,被人恨是幸福的。这种心态颇令当时的我无可奈何的奇怪。
穗儿的歌唱得好,村民们都说她是块唱戏的料。这得益于我们村中一个叫宋玉国的被下放到我们村进行劳动改造的右派的指点。听村民们讲,他曾经是音乐学院的老师.在我的记忆中,宋玉国很高很瘦,脸很白,为人和善,体形长得很像豆芽菜。他常常在干活间歇的时候为村民们来一段唱腔。这使他和上到支书下至村民关系处得很好,被安排在菜园卖菜,不像其他的右派那样吃苦。
由于穗儿的天赋,自然而然她的父亲就有了让她在唱戏方面出息的愿望,也就自然而然地有了让穗儿每天晚上放学到村后山岗上宋玉国那间小板屋里学戏的举动。而不自然的是一件事的发生,令穗儿的父母、自以为屯风正派的村民还有我和菜团蒙受了一次奇耻大辱。
事后,听穗儿的母亲说,那天晚上穗儿哭了,她对母亲说她再也不去学戏了。她的母亲预感到事情的不妙。再三追问下,穗儿说,宋叔不是人,他想扒我的裤子......
事情在村中引起轩然大波.先是穗儿爹"李小驴子"到支书那里告状,后又带几个亲戚和自以为正义的村民到宋玉国那里兴师问罪.
结果可想而知,宋玉国被打得躺了三天,趁乱还"丢"了锅碗标瓢盆等许多东西.为补偿"李小驴子"的损失,支书撤下了李玉国那令许多村民眼红的自在活,而由"李小驴子"接替.宋玉国又重新回到右派队伍的行列.
我和菜团心里很不平衡.我们不止一次地追问穗儿事情的来龙去脉,她都低下头说没那回事.我认定是穗儿怕羞,不愿提及此事,就和菜团商量如何教训宋玉国.终于在一个黑夜里,我们用棍棒和石头袭击了他的小板屋.我们摸到窗下,菜团先用弹弓打灭了屋里的灯泡——菜团这家伙学习狗屁不是,弹弓却打得奇准。然后我们用石块向屋里狂轰滥炸,菜团还“骚驴、骚驴”的叫着。屋里并没有传出反抗手嚎叫。我们静听着,里面只传出来低低地抽咽,像开水冲动锅盖的声响。
菜团骂了一句“笨鸭蛋”,我们便扬长而去......
我第一次看见穗儿发火.她哭了,我的事不用你们管!就捂着脸跑开了.
第二天,我和菜团上学时碰见出早工的宋玉国,他的脸贴着一块胶布.菜团恨恨地骂了一句:“骚驴!”。他没有吱声,只是低着头走开了
我们第一次因战胜一个大人而感到自豪,也因做了好事而被穗儿指责而悲哀。
我开始怀疑穗儿被污辱的真实性。我可以从父母亲及其他大人们的闲谈中找出多种证据证明“小板屋事件”带有明显的欺诈行为。我从内心佩服穗儿爹的处心积虑,老谋深算。连我和菜团都被“小板屋事件”所蒙蔽,成为帮凶。
我想起了宋玉国,内心充满了愧疚。见到他总是远远地躲开。他妈的,我心里恨恨的骂。
五年后,也是我十七岁的那年夏天,我第一次和一个女孩在月光亮亮的野外相拥而卧,那女孩就是穗儿。
那天村里放电影,我在人群中找到她,一前一后奔向村后的那片玉米地。这是我生平第一次毫无阻拦地吻一个女孩。我们抱得很紧,她身上散发的那种女性气息令我心旌摇荡,按捺不住就开始极其笨拙地扒穗儿的衣服。穗儿用手挡了一下就不动了。美丽的躯体呈现在我的面前,像月光下平缓流淌的河流。我抚摸着她的头发,浑圆小巧的乳房......在躁动的蛙声和村中银幕里传来的喊杀声中,我完成了我人生的第一次性体验.完事以后,我和穗儿默默地坐着,她突然哭了。我安慰她说,我一定会娶你的。她说,其实我根本就不爱你!说完,就一个人走了。
我呆呆地坐在草地上,望着月光下草地上那滩鲜亮的血迹,心中充满了困惑......
多年后,我不止一次在全国各地报刊发表关于故乡月夜的诗歌和散文,也许是出自心中对故乡那个月夜难以割舍的情节吧!
后来在对一个剧团进行采访时,我绝对没有想到我遇见了宋玉国.他已是省剧团的团长了.谈及多年前的插队生活,他显得很兴奋.让我没有想到的是,他自动触及了那次"小板屋事件",竟表现的相当平静且无半点悲愤之色.可惜了,穗儿这个极具音乐天赋的孩子,就这样与音乐无缘了啊.那时要是能继续学下去,现在恐怕.......他没有说下去,只是叹息着摇了摇头.
我想,穗儿爹要是听见了,也一定懊悔自己当初那近似愚蠢的举动吧.
1978年,我考上了大学,而穗儿和菜团出乎意料地举行了婚礼.在村庄极力渲染喜庆气氛的背景之外,一个孤独的男孩,在村后的一个土岗上,面对如血的夕阳悲哀地踱步......
(本小说为虚构,请君勿对号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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