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游泳池（16首）

[汪抒]

室内游泳池（16首）


《认知》

雨穿过枝叶的声响，是内敛的，也是开放的
雨穿过挨得很紧的每一棵树的枝叶，天地昏暗

时光倒流，在树下穿行的人
缓慢的自我认知中，必将迷路
2008、9、3

《短制》

水库大堤上的风，不同于其它之处的风
那两个走在大堤上的人
他们的影子，却跌在深深的堤下
2008、9、3

《短制》

灰色的天空
麻雀惊散

竹林高大，但不该挡住的它不会挡住

烟火味仍然太浓，一遍一遍
我都没有褪去
2008、9、3

《排列》

那一片起伏的地形
我选择凹地

星星仿佛从四面聚拢，即将倾泻下来

但它们没能长久保持那样的趋势
在我的抵制中
他们暂且静止

被我一一重新排列，星空变样
气脉贯通，让我瞬间身体微微发热
2008、9、3夜


《远眺》

当我再次散步到这里，远眺
发现那座桥已被彻底拆除
两岸空旷成零乱的工地

静水不流，两岸高楼的倒影
具有更高的清晰度
与天空相比，河水的内容丰富而单薄
2008、9、4

《传语》

不能碰——

也许它盛满了水
在那个危险的位置
如果稍稍用力——

有人说是坛子
也有人说是罐子——

但黑暗中，没有看清它在哪里
大家都很小心
不能碰——，相互间不断这样传语
2008、9、4夜


《记忆》

我的那个村子，有着浓浓的雨水的气息

店埠河与南淝河形成的尖锐的夹角
把它挤到那条狭长的地带

上世纪六十年代初，童年的我能
清清楚楚地看到水鸟的眼珠

高压线的铁塔下，晨雾中潮湿的田间小径
穿蓑衣的人影，跟在模糊的老牛后面
2008、9、5夜

《无法绕开》

那个铁门，高大、威严
每次路过那儿，我都绕开

可那天，红日正不可阻止地西沉
铁门的阴影一直横过马路

门上的铁刺一下子穿过我的裤脚
我承认，那确是我惊心丧魄的一刻
2008、9、5深夜

《清澈》

那个尖头小船
在清澈的湖上
毫无秘密可言
它清晰的倒影比
水上的船体
更真实
2008、9、5深夜

《空寂》

中午将街上的人几乎全部吸空
街道变阔了许多
一个人被他身后的阴影拖住，凝滞不动
我确信除了我从楼上的窗口
俯视到这样的景象
没有别人（可总是怀疑
中午不知从哪个角度用空寂的目光盯着我）
2008、9、5深夜

《浮现》

黄叶飘零，那样悉悉索索的声响
一直到夜深还没有平息

秋雨的面积太小，而城池又太大
秋雨始终无法将整座城池弄湿

这个异乡客，在夜半时被什么挠醒
疲惫的脸在枕头上慢慢浮现
2008、9、6


《盲目》

石头晒得很暖和
小草的内心很细

水很急
但鱼没有一点烦躁和不安
它悠闲地想把水穿在身上

盲目的土地也有些热了
那微微的热量，不均但却公平

晴空，愉快地接收了这些热量
2008、9、9

《存在》

还是太少

但非常清楚

它安安静静
含蓄的光芒
只在一瞬间睁开

天高云淡
狭路相逢
万物不向一个方向奔涌
时间从未
将它的控制力放松

其实在我还未衰老之前
眼睛已经无用
双手更是多余之物
2008、9、9

《室内游泳池》

如果这是一个废弃的游泳池
那么附之于此的人
或物，将不复存在
它们被时光删除
虽然这并不是一个废弃的游泳池
但身处此刻，我固执地认为
它应该是一个废弃的游泳池
即使我也在那被删除的内容之内
2008、9、9夜

《冷清之地》

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我就头晕
这是指人多之处，甚至有
呕吐的感觉

而到了冷清之地
却不是这样
伤感在我身上一阵阵汹涌，所有的记忆
更加明细、清楚
2008、9、9夜

《短制》

铁匠、木匠、泥瓦匠
我犹豫不决，不知选择哪一种

朴素之人根本不会意识到自身的朴素
我有办法把最复杂的问题弄成最简单
2008、9、9深夜

[白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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