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望家乡的小山村》（三首）

[任敬伟]

1/《半夜》

几声狗叫。
被夜晚的宁静吸了下去

一瓢丰满的月色
谁舀入了我的窗口

患喉炎的老鸦，鸹的一声
沿风的方向逃去

当我再次望天上的星时
忽然亮了许多倍
那些露在外面的草
越抱越紧

风
一路驾着黑暗——狂奔


2/《苦羊》

一朵云飘了过来
像牵一群洁白羊

大石墩，一块土家人的秤砣
称着羊缓慢的长势

一只母羊啊，就这么在这座山下的乱石上
走来走去
它一停下
一肚子难产的苦水
淋湿了牧羊人的眼睛

穿羊皮袄的牧羊人
一块枯白的草坪
总骗不饱羊群干瘪的奶子

倒插在石缝里的羊鞭
在风中晃来晃去
像高原整理着
零乱的衣领


3/《风，一个人》

风啊，一个人在墙角蹲了半天
风啊一把撒向伤口的食盐

风啊，拖着毛绒的尾巴
在你眼前一闪

风啊，一弯镰刀贴在天边
比我的血水还咸

风啊，我走在大鱼泉的前面
那倒下来的瀑布
像一把燃烧的挂面

风啊，围着几行金黄的稻子
一个人的汗水
离山村近
离城市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