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面桃花（四首）

[陶杰]

《醒》


你说，一棵桃树有无数个
涂脂抹粉的女儿
那满树桃花就是她们一起醒来后
使劲眨动的眼睛
水灵灵的眼睛
从深宫破壁而出的眼睛
你上前一步
幽香扑鼻而来
再走一步，耳朵贴上去
你要听听她们，这满树精灵
在星空下，在微风中
吵吵嚷嚷的细嗓门
你用一个耳背者的姿势
呼唤另一双沉睡的耳朵
醒来

2009年2月22日


《距离》


三个人朝着一棵桃树奔跑：
第一个去看桃花
第二个去摘桃子
第三个去砍桃树

你是第四个
你命令自己
只能跟在他们后面
不能让他们跑着跑着
一挨身就蹿进你的身体
但也别落得太远，一抬头
满眼迷雾

你如此描述：
“我和一棵桃树，中间
隔着几具前仆后继的躯体
准确的距离，不知该加上
还是减掉他们”

2009年2月23日

《人面桃花》


艳若桃花的面容，我见过
灿如笑脸的桃花，我也见过
“人面桃花相映红”
只在唐人的梦中见过一眼
对我，“金风玉露”
无良辰，无咫尺
桃花正当时，美人已迟暮
纤纤玉手只赶上葬花
今天我终于搞清楚
多年来一直斜视的原因
为什么两只脚
一只快，一只慢
春天来了，我安静地等着
又一次，被分筋错骨

2009年2月23日


《一只盛满月光的花盆》

花开时节
阳台上还空着一只花盆
犹如欢声笑语中
一张阴郁的脸

月亮出来了
大红大紫的花们
一见月亮就贫血
看不见那些
勤勤恳恳的花盆
此刻，它们正隐身于
花叶下面的
阴影中。月光下
我们看得见的
只有那只被染白的
空花盆

2009年2月22日

[白水]

思绪开阔的一组

[陶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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