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魁贤：评介《让盛宴开始》

[非马]

李魁贤：评介《让盛宴开始》

短诗玲珑珠玑，往往是诗人感性和灵性的乍然闪现，读来常获我心，得享心神交会的快慰。但不知何时起，台湾流行的征诗，动辄限定七十或五十，至少三十行以上，正好与国际间选诗通常要求三十行或甚至二十行以下背道而驰。于是，为了填补规定诗行，常见语言和意象纠结不清，表现松散，甚至诘屈聱牙，不知所云。

非马擅长短诗，意象鲜活，颇富机智，例如其著名的〈鸟笼〉诗：「打开／鸟笼的／门／让鸟飞／／走／／把自由／还给／鸟／笼」。又如〈笼鸟〉：「好心的他们／把它关进牢笼／好让它／唱出的／自由之歌／嘹亮／而／动心」。同样用一句话结构而成，在断句上形成层层进逼的速度，反讽味道十足，成为非马诗的独特风格。

非马写诗之余，也译了不少好诗，提供台湾诗坛充分的营养，惜多年来，由于译诗出版困难，非马兴趣又转往绘画发展，以致鲜有译诗发表，但估计他所译的诗当在千首左右。

新近出版的《让盛宴开始》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限于英美诗，故副标题为「我喜爱的英文诗」。译有三十位英美诗人的作品一百零二首，从布雷克、狄金森到现役最年轻的纪尔平，绵延二百年。

因为是非马所喜爱的诗，所以风格相近，大多同样意象鲜明，富于机智，带些反讽，而除极少数外，率皆精巧干练的短诗，不但处处闪现诗人灵思的火花，还颇有人生的启示性。例如狄金森的〈我是个无名小卒！你呢？〉：「我是个无名小卒！你呢？／你也是个无名小卒？／那我们可成了对──别说出来！／你知道，他们会把我们放逐。／／做一个名人多可怕！／众目之下，像只青蛙／整天哇哇高唱自己的名字／对着一个咂咂赞美的泥淖！」又如劳伦斯的〈蚊子知道〉：「蚊子知道得很清楚，小虽小／偷可是只食肉兽。／但毕竟／他只取一满腹，／并没把我的血存入银行。」

《让盛宴开始》里包含许多近代英美名诗，例如佛洛斯特〈火与冰〉、桑德堡〈雾〉、威廉斯〈红色独轮车〉、庞德〈地铁车站〉、艾略特〈序曲〉等等，不胜枚举。时下年轻诗人常把诗写得长而把握不住焦点，这些经典作品应该是值得精读的范本。

非马译笔精准，维持他自己创作的风格，如谓诗如其人，则可说：译诗亦如其人。

原载：台湾《民众日报》，1999.9.23

《让盛宴开始──我喜爱的英文诗》，英汉对照，非马编译，书林，台北，1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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