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风云突变的战火硝烟中,中国士兵刘清泉用他的一生,怀念祭奠着把生命的最后一滴血洒在他故乡的异国战友。
在机场边的那个小镇上,青春靓丽的满孃用生命的全部时光等待着,盼望着。从美丽的少女到满脸皱纹的老妇人,她用全部的生命,历尽无数艰辛等待着初恋的情人--她心中的英雄归来,直至生命的最后时刻。。。
五津旧事 暮霭苍茫
1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在新津机场边的一个小学上班,教语文,当班主任。
大约是上个世纪90年代初期,一日下午因连上两节课。课间10分钟我没有离开教室,和孩子们谈论关于“幸福”的话题。我提到“帮助别人是最大的幸福。”
孩子们交头接耳一阵,一个班干部问我:“张老师,我们那边有一个老人病了,她一个亲人都没有,我们想帮助她!”
我随口问:“她没有儿女,也没有表亲吗?”
孩子们告诉我,这是个60多岁的老人。他终生未婚,捡破烂为生,已经病了多日且无人照管。
我当然支持同学们去帮他,照料他。放学后与班干部商量妥当,在第二天的朝会上讲了这件事。我还带头往捐款箱里丢了10块钱。(这在当时是我们全家一个星期的小菜钱)孩子们便争先恐后地1块,2块,5毛地往捐款箱里放他们的零用钱。还有三、四个孩子捐了5块钱。我们班的同学一共捐了几十块钱。因为安全问题,我只组织住在老人家旁的同学放学后轮流去照顾他。
第一天是那个提出问题的班干部带人去的。
孩子们回来后,说老人住的屋子好黑哦!又破又烂。夏天漏雨,冬天钻风。还堆满破烂。老人还让孩子们捎话给我,说他想见见我,让我一定去一趟。
我答应了,但一直挤不出时间去。后来老人竟焦急地问学生:“老师什么时候来?”
我也下决心去一下。可临近期末,工作上各种检查纷至沓来。家里孩子,老人,锅碗瓢盆忙得焦头烂额,哪有时间去。放假了,我准备顺道去看他,也好安排同学们在寒假期间继续帮她,可是他病好了。
下一个学期我调班了,很快忘了这件事。
2004年春天,我着手写美国大兵在新津机场的故事,到处寻访可能提供线索的老人。可年代久远,当年和美国大兵打过交道的老人,许多已经作古。一个消息灵通的朋友讲了这样几句话:“一个老孃(儿)年轻时与美国大兵耍朋友,大兵一去不返。老人捡破烂为生,养了条狗做伴。前些年死在屋头好几天才被人发现。她养的狗饿得不行就吃了她的一只胳膊和一条腿。”
震惊之余突然联想到那个提出要见见我的老人。经过多方询问,得知朋友讲的这位老人,就是“让老师来一趟的老人。”
我感到难受。也非常遗憾。一个如此有骨气,对爱情忠贞不渝的老人,值得尊重。而我却与她失之交臂。更没想到那在破屋子里堆满破烂的穷困老人,竟有如此凄美的人生。这位落魄而神秘的老人,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在支撑着她就是穷死饿死也不背叛自己的初恋?她,又有怎样的一段流水般深情浪漫又逐渐远去的爱情呢?经过艰难的寻访,我凑成了下面这个故事。
出于对死者的尊重,我没有写她的大名。且跟着她的父母叫她满孃吧。
2
满孃的父亲是一个贫穷的山里人。快40岁了才拣来一个快饿死的大姑娘成亲。满孃还没有出生,父亲去赶集卖山货被抓了壮丁。母亲生下她,独自抚育着她。艰难地送走爷爷奶奶。在她13岁的时候,已经是国民党空军少尉的父亲回家把她和母亲接出了川东北的大山。来到新津机场。
澄清的山泉水将满孃养育得妩媚动人。她一张精致的瓜子脸,樱桃般红嫩的皮肤,好像轻轻一戳就会流出同样靓丽的水来。明亮乌黑的凤眼,显露出几分聪慧几分倔强。高挺的鼻梁下,鲜红而唇线优美的小嘴总是含着笑意。洁净甘醇的山泉水给了她甜美的外貌,挺拔清新的山林赋予她清纯果干的气质。
父亲在某个灶上当司务长。虽是下级军官,可一个搞后勤的小军官养两个人是没有问题的。因此满孃还上学念过四书五经。
她和那个美国大兵是在六园认识的。这一年她16岁。
父亲经常装一些美国大兵们熬过汤的五花肉,过顿的糕点带回家。遇到工作忙不能按时回家,便捎信叫她去拿。
有时她也和邻家的姑娘嫂子结伴去六园玩。
这天上午,她和少校副官郑大哥的夫人胡姐姐领着他们的孩子去六园玩。刚进去就遇日机轰炸。六园里的军人、职工、家属全都往防空洞里跑。
她们不知道防空洞在哪里,满孃只得抱起胡姐姐的孩子领着胡姐姐朝父亲的灶上跑。突然,谁抓住她的胳膊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他们刚进防空洞,炸弹的爆炸声,机场周围高射机枪的噼啪声,战斗机在空中拦截的枪炮声响成一遍。
满孃轻轻吁了口气,在防空洞昏黄的灯光中,才看清楚拉她们进来的美国大兵:他是个上尉。中上等身材健康廋削。轮廓分明的国字脸上,五官如雕刻般端正分明。
还有,他的头发和眼睛都是黑色的。
防空警报解除了。满孃大方地向他鞠了一躬:“当兵的,多谢了!”
“NO,”他摆摆手,也向她回敬了一个军礼。
她又替胡姐姐抱起孩子,找到父亲。
她们在父亲哪儿吃了饭,郑大哥领着他们在六园东游西逛玩了一个下午。
3
秋天,满孃和父亲去花桥场西河边钓黄辣丁。
那晚月色很好。虽然不是钓黄辣丁的季节。但不知他们是运气好还是老兵少尉的饵料好,那晚他们还是收获颇丰。
清晨,老少尉在小帐篷里睡着了。满孃用石头在河边支了个锅,熬了半锅黄辣丁汤。
当浓香扑鼻的鱼汤熬好后,满孃给父亲盛了一碗送进帐篷,又给自己盛了一碗。
这时,几个盟军官兵开着两辆敞篷吉普停在河滩上,跳下车向河边走来。
满孃一眼就认出了那天拉她躲避空袭的上尉。
她快乐无邪地向他挥手:“当兵的!”
上尉也认出她,大步向他走来。
满孃送过碗,请他喝汤。
盟军上尉礼貌地接过碗,一股他从未品尝过的鲜香味扑鼻而来。看看碗里,又白又浓的汤汁上飘着碧绿的葱花。他像品名酒一样嗅嗅碗里,啜了一小口,又看一眼喝了一大口,把碗递给她:“挺好!挺好!”
“这是西河的雪水鱼黄辣丁。这个季节已经不好钓了。只有这条河产的最正宗!”满孃边说,边喝了一口,又将碗递过去。
大尉似懂非懂,但这汤实在太鲜美了。他又喝一口,把碗递给满孃。
他们就这样你一口我一口地喝完了碗里的汤。当兵的喝完最后一口,把碗递给她。她接过,两人四目相对,他那深邃的黑眼睛里跳跃着一束热情的火花。满孃突然心跳加速羞羞地不敢直视他的眼睛。转身跑了。
父亲在帐篷里发问:“满孃,你在和谁说话?”
“一个看我钓鱼的花旗兵。”
盟军上尉觉得这个早晨特别美好。他想过去和她一起垂钓,多看几眼那如红樱桃般艳美生动的脸。可是同伴们在招呼他,他便一步三回头地回到同伴们中间。
他们在古老的乡村野渡口;在河对面的农家小院前;在青冈树掩映的竹林中;在河边以戏水的鸭群为背景拍摄下一张张照片。
他们还在河对面将垂钓的满孃和他们用三块石头支起的锅收进了镜头。
老兵少尉看看怀表,已经快11点了。便开始和女儿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盟军们也照完几卷胶卷,欢天喜地地过河准备回家开午饭。
大尉向他们走来,用半生不熟的中文向老兵上尉问了好说:’“我喜欢这儿的鱼,下次能跟你一起来钓吗?”
满孃不假思索地一口回绝。
中国老兵想了想:“如果这个星期六没有事,就来。”盟军上尉欢天喜地将船形帽揭下来抛向天空又接在手上,跳了个旋转快乐地比划着说:“如果没有任务我一定来!”
最后,他送他们回去。
那个周末,大尉没有来。天阴阴的仿佛要下雨。满孃和父亲准备收拾东西打道回府,大尉的敞篷吉普出现了。
大尉敏捷地跳下车飞快跑过去。满孃也想向他跑去,看看父亲严厉的脸,她没有动。只是热情地向他招招手。
当兵的飞步而来,他拥抱一下老兵少尉,伸开双臂向满孃走来想拥抱她。
满孃害羞地躲开,留下一串清脆的笑。
上尉摊开双手耸耸肩,走向河边,向老兵少尉要了钓具,熟练地穿上蚯蚓,将鱼线甩向河里。
满孃飞快从锅里盛了碗滚烫的鱼汤,给他送去。
“谢谢。。。他就像带着谱子似地吐了句中文。”
“ 真好玩,喝口汤也要谢。。。!”满孃笑嘻嘻回应道。
随后,满孃也拿起鱼竿坐在父亲旁边,钓起鱼来。她有些心神不定地忘着河水出了会儿神,下意识地往花旗兵那边望去。
他也正望着她。接触到她的目光,上尉友善地吹了声口哨。
父亲严厉地咳嗽一声,提醒她要自重。
她又重新望着河面,秋日的河面,清澈,洁净,水波微微荡漾。突然她的浮标剧烈地晃动起来。
一定是条大鱼!满孃几分得意地想着,拉起鱼竿。
一条2两左右的鲫鱼排泄孔挂在钩上被强拉起来。
上尉过来,见状大笑起来。老兵少尉也笑了。
满孃有些尴尬地笑了一下,发了小姐脾气:“死鱼,不想活了,哪儿不可以拉稀撒尿,偏要在我的钩上,我才不要你这个邋遢婆。”边说边取下鱼用力扔向河中央。
鱼儿在碧绿的水面上划了道优美的弧线,跌落水中,溅起几朵银白的浪花。
盟军上尉见她那溢于言表的怒气使她显得那么纯真可爱,一股爱怜油然而生。
“笑,笑,喝了笑婆婆的尿了!”满孃怒目而向花旗兵,突然飞快从河里舀了一碗水冲过去向上尉泼去。
上尉躲闪不及,头上身上水淋淋的。
上尉的笑声停顿一下,突然更欢快地爆发了,他也用那双大手将河里的水浇向满孃。
一股清凉的水珠扑面而来,她用力睁开水涩的眼睛,见花旗兵正用他的大手从河里捧水,便不服输地迅速从河里舀起水,在他的水撒向她的同时,将碗里的水泼向他。
望着对方的狼狈像,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
“好了,不钓了,回家!”老少尉一怕孩子们的笑声引来众人的闲言碎语,二怕心肝宝贝感冒受罪。再说眼下确实不是钓黄辣丁的季节。最重要的是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担忧在撞击着他的心。于是,这位慈爱的父亲便吩咐满孃收拾东西回家。
还是这位黑眼睛黑头发的上尉送他们回家。这次,美式吉普停在他们家门口。
满孃家的小花狗见了花旗兵,非常友善亲热。他从衣兜里掏出几粒糖,剥了糖纸喂它。
满孃的娘以为是老头子的忘年交,坚持留上尉吃饭。
老兵少尉却说:“人家吃空勤灶,西餐!”
上尉望望满孃,满孃用目光鼓励他留下。随即不由分说地带他进了堂屋兼饭厅。
桌上摆上了一盘凉拌鸡,一盆水煮鱼,一碗回锅肉,还有一大盘炒得翠绿的青叶子菜。一甑白米饭。
老兵少尉突然间话少了很多。一股不祥之兆在他的心中时隐时现。他出于礼貌递给花旗兵一个勺子,满孃不停地为他挟菜。
盟军上尉觉得回锅肉好香味好美!满孃告诉他:这是用你们熬汤准备扔掉的五花肉做的。
上尉摇摇头觉得不可思议。津津有味地吃着鲜美的正宗家常川菜。虽然辣得大汗淋漓,还是吃得那么香。
满孃看见他对满桌的菜又爱又怕的样子,不由得笑起来了。
老兵少尉不无忧虑地看看大兵,又看看满孃。
饭后,老兵少尉随即吩咐满孃把钓来的鲫鱼送给胡姐姐的孩子们熬汤喝。说灶上有事,让上尉送他回去。
老兵少尉坐在盟军上尉的车上,心中的一块石头落地了。他想,只要把他们隔开不让他们来往就可万事大吉。
可是,命运却在按照冥冥中安排的轨迹自然地运行着。
上尉来找过满孃几次,她和妈妈不是去城厢镇了就是赶庙会去了,要不就和胡姐姐去了成都她娘家。
盟军上尉已经没有了信心,满孃似乎也将他忘掉。
4
冬天到了,一天妈妈生病。满孃和父亲送妈妈去卫生队看病。她换上一件水红色印花绸缎夹旗袍。那艳美的红将她红樱桃般水灵的脸映衬得越发娇媚可人。
父亲将他们送到卫生队,回食堂安排午饭去了。
母亲正在看病,盟军上尉来了。他是来例行体检的。
一见他,满孃的心不禁“咚咚咚”跳起来。
上尉的眼中充满喜悦,拥抱了满孃的娘。又热情地拥抱一下满孃,在她前额亲吻一下。
虽然知道这是西洋人的礼节,满孃还是有些扭捏地推开他轻声说:“别这样。。。”
上尉稍稍怔了一下,大笑起来。
诊室里的医生,护士,还有那个瘦高的上海藉翻译也善意地笑了。
他问她:“今天有空吗?我请你喝咖啡。”
翻译把原话翻译给她听了。
她请翻译告诉他,妈妈生病了,她要陪伴妈妈。
他点点头,想想,狡黠地冲她笑笑。
母亲做了许多检查,拿了药,打了针,已经是中午。父亲要辆吉普来接她们回六园吃午饭。
因下午还有一针要打。饭后,她们没有回家,在父亲的宿舍休息。
满孃刚坐下从花布提包里拿出绷子绣花,上尉来了。随行的还有一个盟军女兵。
他比比划划中英文夹着告诉满孃的娘,他们要请满孃到19园打网球。
母亲想也不想,一口回绝。
父亲陪着后勤主任回来了。主任听说嫂夫人病了,特地来看她。
见这个盟军上尉,老兵少尉心都紧了,他拉下脸赶他们走。
开明的后勤主任问明原委,笑了:“这有什么嘛?还有女兵陪着,让她去长长见识也不错嘛!”
碍于主任的情面,老兵上尉勉强同意。他在心中说:“这是最后一次,下不为例!”
上尉开着敞篷吉普,女兵和满孃坐在后面,一会儿就到了19园。
上尉手把手教她打网球。
打了一会儿,女兵要上班了。上尉陪着她,耐心地教她球艺。
当他的手和她相碰,一股电流从指尖流向全身。一种异样的,甜蜜的情愫在心中荡漾开来。而上尉一握着她的手或者碰触到她的身体,就会轻微的哆嗦一下,向她调皮地眨眨眼睛。
满孃很聪明,她的球技增长很快。时不时还顽皮地和上尉使个小性子,上尉非常乐意满孃在她面前耍赖。
他总是呵呵笑道回应满孃的无理取闹。他认为她在撒娇。
累了,他们就到他宿舍里喝咖啡。跳舞。
他在留声机里放上苏格兰民歌《最后的时光》,搂着她的腰,让她把手搭在他的肩上教她跳交谊舞。
满孃原本不笨,她也跟胡姐姐学跳过交谊舞。因此本能地就跟着音乐的节拍踩着舞步走。上尉很高兴。
一曲下来,上尉又放了首何塞利的《小夜曲》。在如梦如幻的乐曲声中,上尉用不准确的中文对她说:“我。。。爱。。。你。。。”
她突然停下舞步。羞红了脸思索片刻,大胆地望着他微笑着摇摇头。
他也摇摇头摊开双手做了一个为什么的手势。
“不为什么,“她比比划划告诉他:“其实。。。我也喜欢和。。。你。。。在一起。只是不可能爱。。。”
他比比划划地说如果是父母阻碍,我和他们去说。
她也比划着告诉他我们可以做朋友,不可以耍朋友!
他开心地笑了:那还不是一回事!
他认真地温情脉脉地告诉他;这一生,他只爱她一个人!
她似懂非懂,他的目光和表情使她感动!
“花旗兵,这不可能。”满孃有些伤心绝望地摇摇头。
“别怕!这是。。。我们之间。。。的事。。。和。。。别人无关。”他比划着,把她拥入怀中。
她依偎在他怀中,听到他的心脏和自己的脉搏共同跳动着。
“不。。。花旗兵。。。你总有一天。。。会回去。。。到那时就要。。。忘了我。。。”
“NO!”他更紧地拥抱着他,热情地吻他。当他温润的嘴唇贴到她柔润的唇上时,她的心开始狂跳起来,她要想推开他,他却更紧地抱着她,将舌头伸进他的嘴里。而她却有些慌乱地接受了他,回应他。
就在那天,满孃开始叫他“花旗兵”。
就在那天满孃知道自己好想和他在一起,永远永远不分开!
满孃也清楚,父母决不会同意她嫁一个花旗兵。可是她就是想和他在一起。听他说,听他笑。扶着他的肩在美妙的音乐中跳舞。
少女不知道,这就是爱!爱可以战胜千难万障。
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最后他们相约了联系方法。
5
只要他休息。他就把车开出来停放在对面院子的拐角处,步行到他们家的小院前。
门前的小花狗一见他就亲昵地叫几声,他拿出好吃的喂了小花狗,吹起口哨。
听见小花狗亲昵的声音,满孃知道有人来了。当口哨声响起,一股含着几分羞涩的喜悦就溢满心中。她从门缝里往外看见他,就轻拍两下门。
上尉也知道她看见他了。便把车开到离蔡湾不远的油库外面的公路边等她。
她随便向妈妈撒个谎,就出门一路小跑到油库旁的公路上飞上他的吉普,随他去19园打网球,打乒乓球,有时,他也教她打篮球,踢足球。
有时候,他们待在他的宿舍里。比比划划地聊天,开一些玩笑,拥抱亲吻,开着留声机跳舞。
更多的时候,他们做那些恋人间通常做的爱情游戏。
一次, 他们吻到忘情处,他开始解她的扣子,把充满激情的右手伸进她的衣服里面,抓捏她平时藏得好好的双乳时,她才又羞又急地推开他。
爹娘时常教导她:女人要自尊自重,要一辈子清清白白的做人。
那个时代贫家小户的少女,没有接受过正规的教育。传统的教育对性讳莫如深。因此满孃对性是一无所知。她不能十分确切地明白爹娘教育她的深刻意义,也不完全清楚女人怎样才算清白。因为做人都要清清白白,既然爹娘口中的清白是针对女人的,那一定很重要。
她问过胡姐姐,毕业于女子高中的胡姐姐虽然是过来人,当时的社会环境也不允许她详细地向她传授一些性学知识。只是含糊地告诉她“女人应该有一个最起码的道德防线,没有结婚之前,最后的底线不能让男人攻破。所以要保护好自己的私秘之处。。。
她隐约知道,自己身上隐秘之处就是千万不能暴露的部位。所以,上尉要下意识地攻破这道防线时,她便决然地推开他。。。
他慢慢放开他,无奈地耸耸肩,心中不由得对她有了几分欣赏几分敬佩。
6
这样地下约会的日子没过多久,就暴露了。
那天赶花桥场。上尉他们机组执行轰炸高雄港的任务,凌晨才回来。休息了一个上午,午饭后他便迫不及待地去接她。
在油库旁上车的时候,满孃的邻居林大爷看见她同咪史头(儿)亲亲热热搂搂抱抱的,正欲上前义正词严地斥责她,敞篷吉普飞驰而去。
林大爷急得干瞪眼,他更不愿意看见这个好姑娘“学坏。”老兵少尉对邻里还是多有关照的。因此林大爷心急火燎地跑回家,告诉满孃的娘:“她的宝贝独生女儿和花旗兵在一起。”
母亲又急又气又恼。这还了得!自己如花似玉的独生女儿怎么能嫁个咪史头(儿)?她当下便一路小跑赶到六园的灶上,把事情向老头子作了汇报。
老头子找了辆车直奔六园。把正在和黑头发黑眼睛的花旗上尉打乒乓球的满孃逮了个正着。
正在兴头上的满孃脸都吓白了。她才17岁,还是个单纯的孩子,就只知道玩。从没有认真考虑过她和花旗兵交往的后果。她懵懵懂懂地知道这事儿不妥。但禁不住爱情的诱惑,心怀侥幸地和他交往,甚至还和他亲嘴,抱在一起。
满孃自知闯了大祸,飞快扔下乒乓球拍子溜了。
花旗上尉急急地呼喊一声:“为什么。。。”握着乒乓球拍欲追赶她。
老兵少尉紧跑几步上前,一把抓着他的衣领冲他大吼道:“别勾引我的女儿。。。!
黑头发黑眼睛的花旗上尉似懂非懂,他很愤怒地用英语说:“她已经是成年人了,你凭什么干涉她的自由?”
老兵少尉见他不但不认错,还敢和他这个老辈子顶嘴。气不打一处来,一拳打过去。
上尉闪过身子躲过这拳。
老兵少尉又给他一掌,花旗上尉又躲过。见未来的岳父如此不讲道理,便跑到乒乓球桌的对面,又恼又有些惊讶地望着他。
老兵少尉随手拿起女儿扔在球桌上的乒乓拍子向他砸去,年轻的上尉头稍稍一偏,拍子擦着他的左耳边飞出去,“笃”的一声打在墙上反弹回来砸在一个人的右肩上。
这是一个金黄色头发,碧绿眼睛的盟军大校,他接到报告带着翻译过来。冷不防一进门就挨了一下黑打。他有些恼怒地揉揉右肩,阻止了这场打斗。
他问明原委,奇怪地问:“为什么干涉女儿恋爱?”
听了翻译的话,老兵少尉气不打一处来:“女儿是我生我养的,要嫁谁我说了算!”
大校听完翻译的话,皱着眉说:“你这是违法的。”
老兵少尉听罢有些嘲弄地哈哈大笑一阵:“格老子,我管自己的娃儿还违法? 真是笑死人!”
翻译也向着老少尉,他用英语把中国老少尉的话加工润色后讲出来:“中国的孩子不兴自由恋爱。一般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金发碧眼的大校和黑头发黑眼睛的上尉非常不解地对视片刻,大校有些气愤,他不无讥诮地说:“真是妙极了!你让女儿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生活一辈子?”
老少尉听了,吹胡子瞪眼睛地骂到:“我女儿怎么过与你屁相干!”
翻译轻笑了,他说:“每个民族都有自己的风俗习惯,请你们尊重我们的民风民俗!”
大校轻蔑地哼了一声:“让这个扼杀人性的陋习见鬼去吧!”
还没有等翻译说完,大校又接着说:“姑娘小伙子需要爱情,就像我们离不开面包美酒一样,由他们去吧!”
翻译没有完全把大校的话翻给老少尉听。他诚恳地劝导他:“你不喜欢跨国婚姻,把女儿管好就行了。..”
老兵少尉咬牙切齿地对翻译说:“你告诉他,下次再敢来我们家,老子打断他的腿!”
翻译委婉地告诉花旗上尉:“老人家不喜欢异族通婚,他让你以后不要再去找他女儿了。”
大校却轻松地说:“我们飞虎队的陈纳德将军不也和你们中国的名门闺秀陈香梅女士热恋着吗!”
翻译如实翻出这段话。老少尉见说也说不过他们,气冲冲走了。翻译说得对,管好自己的女儿就行。
老兵少尉直接回到家里,把女儿反锁在家里。夫妇俩觉得只要不要女儿和那个花旗兵见面,要不了几天,就能了断这段孽缘。
满孃被锁在卧室里,她是个懂事的姑娘。她虽然喜欢花旗兵,可是爹娘不同意,那就算了吧。
对于一个勤劳的女人来说,是闲不住的,既然被幽禁了,那就找点事情来做吧。
她在一块白色的枕头布上画上牡丹凤凰的图案,上在绷子上准备绣花,被针扎了手;他拿起剪刀要给父亲裁剪缝制一件衣服,却被剪刀刺伤手心;她找出一些毛线想给自己织一件背心,却被竹签戳破手指。
花旗兵在她的脑海里一点也抹不掉。他的欢声笑语,他的一言一行总是浮现在她的眼前。她强烈地思念着他!
为此,她茶不思,饭不想。
父亲一有空就回来给她做味美色鲜的水煮鱼,水煮肉片,重庆火锅,干煸黄鳝,辣子鸡。。。
往日满孃就喜欢吃父亲做的菜。而今那红亮亮,香喷喷的菜,怎么也激不起满孃的食欲。
看着爹娘着急上火,满孃多想把饭菜全吃完啊,可是,她就是咽不下去。为此她自己打过自己的耳光,也在心中骂过自己不争气。可无论如何她就是吃不下一点东西。
满孃瘦了,有些神思恍惚。
爹娘一商量:“她是不是患了相思症?这传出去会让人笑话的。
老兵少尉没办法,只好找郑副官商量。
郑副官是黄埔军校毕业的,有知识有水平。郑太太有文化有见识,上过洋学见过世面。最关键的是他们人品好,一点不讨厌,能为他们保守秘密。
郑太太—胡姐姐同情满孃,又不能违背老夫妇的意愿。她也非常理智地替满孃权衡过得失:满孃是独生子女,她要为父母养老送终;在这个社会层次中,异族通婚是行不通的!
郑副官提出:“心病还得新药医。”
大家赞同。商量的结果是,尽快给满孃找一个优于花旗上尉的中国小伙子。
7
郑副官把全师上尉以上的未婚军官全都排列起来逐一考查,准备给满孃选个好夫婿。老少尉这一生很不容易,膝下无子。只有这个千金,还得靠她养老送终!
事有凑巧。这时郑副官在黄埔军校的同学小成随部队从抗日前线撤下来在成都附近修整。回乡探亲路过新津来看望他。
中校团长小成高大帅气。原来是北京一所大学的学生。卢沟桥事变后,他投笔从戎参了军,奔赴抗日前线。
郑副官有心给他们牵线搭桥,老兵少尉也满心喜欢。于是邀请他们来家做客。
满孃也顺从父母的心意。胡姐姐劝告她很多,句句中肯。她也知道儿女听从父母的话就是最大的孝道。听说中校团长品味很高,也很洋派。她和胡姐姐专门去一趟成都,买了一套白色的高级布料,请洋裁做了一套西式套裙。胡姐姐说:“你的水色这么好,白色会将你那张小脸映衬的更加俏媚,也使你清纯的气质中能透出几分高贵。”最后胡姐姐还调侃地说:“也好掩饰你的‘野性’。”
相亲的那天,她齐眉的额发,齐耳的短发上,扎了一条白色的发带,一身白色的套裙,一位美国太太送她的肉色鸭绒腿袜外,是一双白色的羊皮小靴子。
许多天的软禁,也使得她那美丽的脸上带着一些忧郁。刚从战场上下来的小成,一下就被这个清新脱俗的女孩迷住了。
老兵少尉也请郑副官一家来陪客。像往常两家相聚一样,满孃担当起照料胡姐姐儿子的责任。这次,胡姐姐却不让她帮忙。吃饭前,把儿子送回去交给保姆。
餐桌上摆满丰盛的饭菜。美食美味和热闹祥和的气氛也不能使满孃打起精神来。尽管她不断在心中提醒自己:“成先生不错,这是多少大家小姐盼望的婚事,不能让爹娘失望。”可是她还是心里堵得慌吃不下饭。
小成见她吃得太少,给她舀了一碗鸡汤,幽默地命令道:“肉管3天,汤管一切。你不吃饭就必须喝完这碗汤!”
她几分迷茫,几分感动地望着他。没有动口。
胡姐姐在下面碰碰她的脚,笑道:“:服从命令吧!”
小成注视着她温柔地说:“喝了吧,吃得这么少会营养不良的。”
她端起小碗慢慢地啜完这碗汤.
老兵少尉夫妇相视一眼,见年青的中校团长如此温柔会体贴人,不觉长长地舒了口气。
随后,小成推迟行期。他打算和满孃再多几次接触了解,带回家与父母相见。
接下来的几天,他陪她在洒满阳光的小院里绣花。他帮她配线,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