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听黎明


我用你的血手
从黄昏的血盆里
捞出了太阳的孽子
是谁的黑夜即将临盆


在黑夜播种黑夜的时刻
灯 为什么难以点亮
人类的孩子用石头的脚
不停地踢你孕育光明的肚子


没有人能够保证 黎明
到来时 月亮的头
还在你的肩上
好吧 从现在开始


从阉割过的雄鸡喉咙里开始
聆听你报晓的谎言
噢 使劲儿敲吧
敲响我虚假的鼓膜


你一定会从我的耳朵里掏出
属于青春的耳屎
咒骂的碎屑
和被秋分剁碎的说教


2009.1.15

身怀太阳的绝技


一百年来如此
一千年来也是如此
亿万年来更是如此
火焰总是在高处打量着人类



而愚蠢的人类
总是喜欢爬上烟囱
摇晃身体内部的黄皮磷
点燃眉骨上日日凝聚的敌意



无数纵火犯出没的夜晚
歌声穿透历史的铁匣
沿着你嘹亮的喉咙
我听见山楂树阵阵哭泣



你说：这会不会是一种罪
谁知道呢
我说：驴的脑袋不会闲着
让它们去猜吧



不过我还是一如既往
在荒野的某处
啃着青草
像一个革命者



随时准备出发
从一条鞭子开始
恨意绵绵
讨伐一截你悔青的肠子



火 你身怀太阳的绝技
手握雷暴的真知
击穿深秋的傲慢
你决心走出囚笼



走向你不存在的地方
走向难以治愈的苍白的脸
那些疲劳过度的中国病人
他们的肉体即将熄灭



2009.1.7—2009.1.8 修改

内心的野兽



在冬天的雪地里
我决心站起来
就像一根电线杆一样
站起来



将我的头发伸向
伸向无名而温暖的地方
你看 铅灰的大盆里坐着
疲惫的村庄和热气腾腾的亲人



雪 只允许一个念头：
在一个外乡人开的酒馆里
在昔日平坦的肉体里东摇西晃
清洗肝脏上善良的光斑



我的翅膀里藏着
那些空闲的天空 赠给你
那些激动的云
振翅欲飞



你 正是你沿着昔日的你
走向我内心的狂放
在河流的深处
我抱着你



将你泼向大海
你必将日夜奔流
和所有我爱的人一起
在大海深处擒获蓝色的狮子



2009.1.5

噢 开席吧


太阳背着黄昏的母亲
逃向大荒西
星星们
在屠宰场的血泊中
辗转反侧



只有他们的牛眼
对着我
扑闪扑闪
黑夜之水
高过我的头



没有比我的眼睛
更明亮的窗户
没有比我的眼泪
更咸的盐



噢 开席吧
没有比我的肉
更新鲜的蔬菜


噢 播种吧
狠狠地播下龙种
等着收获更多的跳蚤吧



没有比我的血
更红的颜色
好好地染吧
染一条火红的围巾
紧紧地系在你的脖子上



没有比我的神经
更坚韧的绳索
来吧 来吧
用我金色的肌腱
吊起我



用我皮肤搓成的鞭子
抽打我
抽打我无辜的肉体
我说：爱惜吧
爱惜你的食物
胜过爱这些玄学的诗句



2008.12.28

是谁



是谁像一粒悬在风中的苦胆
而你窥望的眼神闪耀着
闪耀着红铜的光芒
一轮斗争的落日



是谁在青天白日里
抱走了我卧薪尝胆的儿子
是谁在狂风中掀翻父亲
而又按住大地的四角



是谁的手上传递着
传递着那把悔恨的短剑
是谁身披秋霜的馈赠
头顶填满马粪的脑袋



是谁用揭短的双手
卡住你的喉咙
以致整个天空
难以下咽



是谁的骨头重新发芽
镰刀们放声歌唱
等待血重新回来
回到贫寒的肉体



2008.12.16

噢 纪念日



许多时日 你
已经呆坐在石头上
好像石头的墓碑铭刻着
铭刻着你无法回忆的光芒



所有吟唱的汉字
将自己早早撒在奴隶们送死的地上
消失的绳子
重新悬在头上



一个声音叫喊着：
爬上去！
爬上去！
一直爬到它的顶端



直到永恒的空
抓住你的双手
在那里为了永不相遇
我会和你干一杯



你的命运是捏在你手里的绳子
拉紧它
拉紧它
直到你的记忆不再呼吸



随风流浪的泥土
扬起你复又掀落你
结局来自于泥土
复归于泥土



噢 我奋斗的岁月
已塞满你镶金的牙缝
在你的血液里
倾覆你的骨骼



2008.12.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