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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东旭的诗《我试着说出》等3首


2010-03-27 03:10:00


马东旭的诗《我试着说出》等3首



●喝酒



如果再低一些
一只蚂蚁的荒凉是东平原
我看不见它奔跑的泪水,体内
细微的闪电
这只不会喝酒的蚂蚁
喝下悲伤,苦难
整座山河的泥沙,与病痛
不顾及摇晃的骨头,雨水不停的夜晚
以老树皮的双手,抱住
麻油灯,像晃动的经幡



●我试着说出



我试着说出东平原,活着的命
那么轻,那么小,那么不堪一击
一只抱头呜咽的虫子,一截白骨头
遗落他乡,流出新鲜的血液
干净的气息
它喊出疼,喊出脉管里的红马,肉里的林木
熄灭,上天不灵
西风吹凉的肢体,在低处长满阴霾
没有粮食,阳光和水
无人问津它的悲哀,与不幸
被骨头折断的
眼泪,落向大地,是数不清的尘埃





●超度



窗外苍凉,它的死
与西风无关
当众生臣服于金钱
一只清心寡欲的乌鸟,缺少身世
迷失于没有血丝的人间
后退于尘世,拒绝冷战
拒绝最后的骨头和水
如果我有一颗帝王心
怀柔天下。就要收尸
焚香,祷告。超度它腐烂的肢体
朴素的牙齿和微小的脑袋
超度它的一缕气息,卑微的
命,等待一个干净的轮回





马东旭,出生于河南,公开发表诗歌百余首,散见于《星星》《诗潮》《诗林》《诗选刊》《散文诗》及港、台、美、加、澳、法等刊物,入选《中国当代诗库.2008卷》、《中国当代诗歌导读(1949-2009)》、《2009中国年度散文诗》等选本。疼痛,而我拒绝喧嚣。

马东旭博客 http://blog.sina.com.cn/mdx19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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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东旭的诗《我的妹妹马依拉》


2010-03-26 07:48:08


马东旭的诗《我的妹妹马依拉》



●我的妹妹马依拉



孤独的人间
是冰凉的。你的一小团肉体
像申家沟的稻草,弯曲
干枯,没有丰腴的叶
一个人脱离黄泛区
来到没有血丝的大都市
世界尽管诡异,祖国的白尽管泛滥
你的发丝依然如瀑
眼睛里没有多余的沙子
本性还是苦菜花,芬芳散尽
泪腺葱茏
流出细软的水,干净的红
剩下骨子里的钙,和灰烬
被大风取走
马依拉,你的一团气息
依然在厚厚的土层上滚动,汹涌
像青瓷上的女子,悲戚缠绕



●这个老男人



风,已于昨夜抵达
不可抗拒的雨水,让大片庄稼倒伏
像一根针刺入这个老男人的肋骨
疼,又长了一寸
他收紧身子,老鼠一样在田里晃来晃去
瘦黄的脸,泛着微弱的光
他只关心草的长势,麦子扬花
和新鲜的空气
蜗居在厚厚的土层,有八百里的潮湿
面对水涝,他不再言语,身体又在哆嗦
颤栗跟血肉连在一起
他一生扑向大地,像只蚂蚁
在风中慢慢变老,变轻,变得荒凉
是我不可忽略的部分,喂养我生命的人



●人间



九月,我来到人间
没有血丝的暮秋
芦花清凉,它的白占据整个
东平原的黑夜
一颗滚动的头颅,是孤独的猿
在雨中走过
吐掉口中的灰尘,与锈
它主宰不了自己
也主宰不了鸟鸣
从芦花飞雪到一瓶酒
它的孤寂是世界的
醉是人类的
而我的江山是愈发冰凉的





马东旭,发表诗歌百余首,散见于《星星》、《诗潮》、《诗林》、《诗选刊》、《散文诗》及港、台、美、加、澳、法等刊物,入选《中国当代诗库.2008卷》、《中国当代诗歌导读(1949-2009)》、《2009中国年度散文诗》等选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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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东旭的诗《在北湖思念前世》等三首


2010-03-20 06:18:44


马东旭的诗《在北湖思念前世》等三首

●在北湖思念前世

东平原上,大河的水
遗落在古邑,风吹麦花香时
我突然爱上了颂词,抱紧花间的
一壶酒,重新审视这个没有仁义的人间
高高的骆岗上,落日归零
我的陵墓上遍布野雀,一行白鹭
洒下沮丧的部分,穿插于蓝
泓水之战,我丢失了春,也丢失了秋
丢失的三宫长满艾草,六院虚空
举起睢酒,一瓯一瓯的清冽,流入喉咙深处
醉里乾坤大。让我掐灭对烟火的恨,爱上孤绝的
魂灵,回到清明时节——自由的绿
在八丈宽的滨湖路上,不需要佳人
和故国。不分水天的一汪酒,还酹江月
完成体制外的抒情,合于自然

●普洱茶

高高的山岗上
迎面扑来的是老式的芬芳
抬头时,只见这一树一树的
龙芽,心平气和地吸纳千年的灵气
站在五尺宽的古道上,遗落的普洱茶的
韵,无人采撷;马的骨头
挂在东南枝,像一串神秘的铜铃
我还原当初的繁盛与泪:一声旗令
那些纳西汉子叩别家乡
从早晨的鸟鸣,到暮晚的灯火
取出体内的信念,穿越孤独
黑夜、明亮的雨水和荒凉的大地
而我坐卧于清明,不胜凉风
在小寨,洗净十根手指。煮茶时
必须回到根、泥土,与先人的风度
叶子在陶罐里鲜活起来,蹁跹、奔走
有生命的气息。一瓯清冽
天空归于从前的静

●在伊春

这个冬天过于单调
我从阿弥陀佛的烟火中,抽身而出
穿过雪的脉络,来到没有
尘埃的人间,闻一闻草木的气息
一条平静的河流,睁开眼睛
汤旺河,纯粹的蓝
隐于乡野。它静坐,沐浴新鲜的雪花
风吹过,这幅好山水
有骨感的美,绕指的柔
我想扎根于这里的黑土,长久隐居
山阴,临水。黑熊、金达莱
和粗犷的松林围住。洗净十指
斟上寒茶,做一个高远的人
像只诵经的虫子
坐卧于古老而广袤的达子香中
细微的呼吸,是闪电的幸福
天空在触须之上


马东旭,发表诗歌百余首,散见于《星星》、《诗潮》、《诗林》、《诗选刊》、《散文诗》及港、台、美、加、澳、法等刊物,入选《中国当代诗库.2008卷》、《中国当代诗歌导读(1949-2009)》、《2009中国年度散文诗》等选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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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东旭的诗《在北湖思念前世》等十六首


2010-02-10 06:25:03


马东旭的诗《在北湖思念前世》等十六首



●在北湖思念前世



东平原上,大河的水
遗落在古邑,风吹麦花香时
我突然爱上了颂词,抱紧花间的
一壶酒,重新审视这个没有仁义的人间
高高的骆岗上,落日归零
我的陵墓上遍布野雀,一行白鹭
洒下沮丧的部分,穿插于蓝
泓水之战,我丢失了春,也丢失了秋
丢失的三宫长满艾草,六院虚空
举起睢酒,一瓯一瓯的清冽,流入喉咙深处
醉里乾坤大。让我掐灭对烟火的恨,爱上孤绝的
魂灵,回到清明时节——自由的绿
在八丈宽的滨湖路上,不需要佳人
和故国。不分水天的一汪酒,还酹江月
完成体制外的抒情,合于自然



●情缘普洱茶



高高的山岗上
迎面扑来的是老式的芬芳
抬头时,只见这一树一树的
龙芽,心平气和地吸纳千年的灵气
站在五尺宽的古道上,遗落的普洱茶的
韵,无人采撷;马的骨头
挂在东南枝,像一串神秘的铜铃
我还原当初的繁盛与泪:一声旗令
那些纳西汉子叩别家乡
从早晨的鸟鸣,到暮晚的灯火
取出体内的信念,穿越孤独
黑夜、明亮的雨水和荒凉的大地
而我坐卧于清明,不胜凉风
在小寨,洗净十根手指。煮茶时
必须回到根、泥土,与先人的风度
叶子在陶罐里鲜活起来,蹁跹、奔走
有生命的气息。一瓯清冽
天空归于从前的静



●在伊春



这个冬天过于单调
我从阿弥陀佛的烟火中,抽身而出
穿过雪的脉络,来到没有
尘埃的人间,闻一闻草木的气息
一条平静的河流,睁开眼睛
汤旺河,纯粹的蓝
隐于乡野。它静坐,沐浴新鲜的雪花
风吹过,这幅好山水
有骨感的美,绕指的柔
我想扎根于这里的黑土,长久隐居
山阴,临水。黑熊、金达莱
和粗犷的松林围住。洗净十指
斟上寒茶,做一个高远的人
像只诵经的虫子
坐卧于古老而广袤的达子香中
细微的呼吸,是闪电的幸福
天空在触须之上



●拉面王



白色的面和食盐
兑过水,在你的手上运转
糅合明月,星辰,朴素的爱
细微的呼吸,及古老的风
阴阳变换,像一个人的太极
分两仪,显四象,演八卦
和古人对弈,或大打出手
像道骨返回了人间
喂养生命的面团在你的掌上
天空和马匹在你的掌上
双手合一,从中分出的晃条
左倾的是长江,右倾的是黄河,垂下来的
是以食为天的祖国
在端详桃花的瞬间,你一气呵成
大佛的手,托出一个个好句子
在空气中飞扬



●煤矿工 
 
他把阳光、酒水,纠缠的爱
放在井口,穿过亿万斯年
让身子埋于时间的内部
他弯腰,向着隔世的秘密倾斜
汗水在额头上停顿一下
又纷纷坠落
以沾满乌亮的
十指,粗壮、有力
挖掘星星,月亮和温软的光
那些闪亮的煤,一团迸溅的
黑太阳,散落在身上
他走出巷道,露出干净的笑容
像黑色的花朵,高于村庄



●朱志文是个建筑女工



雨水淋透的五月,我正迎着黑夜写诗
比如我写一个乡下来的建筑女工
不擅长人际,没有言语。她晃动的身影,宛如
蚂蚁,搬运天空、闪电和故乡吹来的冷风
比如我写她的双手长满老茧,裂开的口子
含着痛,夹杂的泥沙,有腥的味道
写她干燥的脸庞,偶尔泛出桃花的笑容
眼睛里是看不见底的清。写她细瘦的臂弯
有用不完的力量向上攀登,伸入阳光、云朵
和顺畅的风。垒江山,在脚手架上小心翼翼
细密的汗水落下,透明的乡愁就晃一下
体重弱不禁风,瓦刀在她面前弯腰,恭敬
比如我写下她的名字,稿纸已经湿透
取走我身体里囤积多年的泪,是不能承受的轻



●一只福严寺的蝉



别离众生。修禅
要去就去福严寺,最古老的
一颗银杏树上,附于顶端
江山如此盛大。我的周围汇集了青烟
白气。清流,吐纳新的天地
我背向人生。诵经、念诗、用纯朴的
低音,与黄雀对弈,共饮一瓯清冽
不计较得失,不与螳螂对峙
偶尔穿上薄衣,自备的袈裟
脱离茂盛的枝叶。穿插于香火
由点到面不露山水,像微服的如来
遍访锋芒的尘世,以大悲咒四面包抄
过了中年,佛还在途中。我已不辨
天下的花草、疑冢、甚至罪恶
只好仿照古人的气息,做一片安静的桃花
直至湘水将我怀柔,不折回人间



●春天里的女人

麦子是大地的语言
泥土里长出的农民的骨头
现在它们纤细,弱小,一日不及一日
让申家沟的女人焦躁不安
像青草一样活着的女人
打开篱门,动起了干戈
拉上浇水的物什
从曦光初现到夜色四合
为田里的麦子灌浆
一个赤脚的女人,忘记饥饿
不在乎脚下的稗草,碎瓦片
或者一只刺猬躲在暗处
稍不留神,就被尖锐的东西划伤
来不及包扎,一小片疼划过身子
天空晃了一下,平原的麦田晃了一下



●这个老男人



风,已于昨夜抵达
不可抗拒的雨水,让大片庄稼倒伏
像一根针刺入这个老男人的肋骨
疼,又长了一寸
他收紧身子,田鼠一样在地里晃来晃去
瘦黄的脸,泛着微弱的光
他只关心草的长势,麦子扬花
和新鲜的空气
蜗居在厚厚的土层,有八百里的潮湿
面对水涝,他不再言语,身体又在哆嗦
颤栗跟血肉连在一起
他一生扑向大地,像只蚂蚁
在风中慢慢变老,变轻,变得荒凉
是我不可忽略的部分,喂养我生命的人



●桂花



在这个秋天,八月备好了桂花
桂花备好了酒。作为落第的书生
并不急于和众仙论道,或大打出手
我只希望得到一小片池塘
有蛙鸣、鱼群,和出水的
芙蓉携来一片新鲜的气息,三两重的月光
最好有个粉嫩的小女子
让我脱轨,旁逸斜出,给予一瞬的魅想
我抱着经卷,采阴补阳
隐去真身,脸上隐隐约约生出
桂花圣洁的白,高贵的
黄,泛出大佛细密的咒语,有闪电的力量
最后我白发三千,万物不长,像鱼群
归于南部的桂花香



●喝酒



如果再低一些
一只蚂蚁的荒凉是东平原
我看不见它奔跑的泪水,体内
细微的闪电
这只不会喝酒的蚂蚁
喝下悲伤,苦难
整座山河的泥沙,与病痛
不顾及摇晃的骨头,雨水不停的夜晚
以老树皮的双手,抱住
麻油灯,晃动的经幡



●卑微



我试着说出东平原,活着的命
那么轻,那么小,那么不堪一击
一只抱头呜咽的虫子,一截白骨头
遗落他乡,流出新鲜的血液
干净的气息
它喊出疼,喊出脉管里的红马,肉里的林木
熄灭,上天不灵
西风吹凉的肢体,在低处长满阴霾
没有粮食,阳光和水
无人问津它的悲哀,与不幸
被骨头折断的
眼泪,落向大地,是数不清的尘埃



●春天里的女人

麦子是大地的语言
泥土里长出的农民的骨头
现在它们纤细,弱小,一日不及一日
让申家沟的女人焦躁不安
像青草一样活着的女人
打开篱门,动起了干戈
拉上浇水的物什
从曦光初现到夜色四合
为田里的麦子灌浆
一个赤脚的女人,忘记饥饿
不在乎脚下的稗草,碎瓦片
或者一只刺猬躲在暗处
稍不留神,就被尖锐的东西划伤
来不及包扎,一小片疼划过身子

天空晃了一下,整个麦田晃了一下



●这个老男人



风,已于昨夜抵达
不可抗拒的雨水,让大片的庄稼倒下
像一根针刺入这个老男人的肋骨
疼,又长了一寸
他收紧身子,田鼠一样在地里晃来晃去
瘦黄的脸,泛着微弱的光
他只关心草的长势,麦子扬花
和新鲜的空气
蜗居在厚厚的土层,有八百里的潮湿
面对水涝,他不再言语,身体又在哆嗦
颤栗跟血肉连在一起
他一生扑向大地,像只蚂蚁
在风中慢慢变老,变轻,变得荒凉
是我不可忽略的部分,喂养我生命的人



●超度



窗外苍凉,它的死
与西风无关
当众生臣服于金钱
一只清心寡欲的狗狗,缺少身世
迷失于没有血丝的人间
它后退于尘世,拒绝冷战
拒绝最后的骨头和水
如果我有一颗帝王心
怀柔天下。就要收尸
焚香,祷告。超度它腐烂的肢体
朴素的牙齿和微小的脑袋
超度它的一缕气息,还有卑微的
生命,等待一个干净的轮回



●由石头到铁



我的一块红色的石头
有血,有肉。有泥草的味道,生命的气息
有暗藏的力量,骨头架在火上
修身、养性、锤炼自己
直到怀柔天下,像一个王隐居
在柏国故城。它波及世界的光芒还在
淬火的龙泉水还在,遍布野雀
和虫鸣。在那个蛮荒的年代
我善良的子民,像小虫、稻草
或一粒细软的尘,那么安静,淳朴
萧蔷外,有祸乱的匪党
念打的铁是我挺身而出的种子
化为剑戟:陆断牛马,水截鹄雁
走天涯,替天行道。现在它后退一步
收起锋锐的光芒,干净的魂灵
镇妖、辟邪,充当礼器,符合大国精神



马东旭,出生于河南,公开发表诗歌百余首,散见于《星星》《诗潮》《诗林》《诗选刊》《散文诗》及美、加、澳、法等华文刊物,入选《中国当代诗库.2008卷》、《中国当代诗歌导读(1949-2009)》、《2009中国年度散文诗》等选本。疼痛,而我拒绝喧嚣。



马东旭通联 476732河南省宁陵县黄岗乡单庄 马东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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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东旭疼痛诗歌《姐姐,我去唐古拉》等八首


2009-12-18 00:53:27


马东旭疼痛诗歌《姐姐,我去唐古拉》等八首

马东旭,有诗歌发表在《星星》《诗潮》《诗选刊》《散文诗》等刊物,入选《中国当代诗库.2008卷》等多种选本。
博客 http://blog.sina.com.cn/mdx1984

●再见,申家沟

厚厚的土层,生长小麦,玉米
粗壮的血管
和桃木,开出细小的戟
粉色的云朵,覆盖裹足的人间
左岸,织着大大小小的锅
水在身体里面
一粒粒煮沸,化为一口气体,风正举
顶着白霜的寨墙上
滚动的炊烟里
住着羔羊,经卷,我前世的魂
作为一条鲲鱼
细碎的鳞片上沾满干净的阳光
泥沙的腥
我要跃过龙门,卑贱的水草
去往朝圣的路上,让风卷走

●姐姐,我去唐古拉

姐姐,我离开高高的谷物
灯火万家
乘一朵雪莲,天空似马,飞抵
一远再远的唐古拉
姐姐,我挤掉体内的毒,恶之花
洗净骨头,让一页页经文住下
喇嘛住下
雅鲁藏布江住下
大片的格桑住下
经幡住下
青藏高原的梵音,与善良的牦牛住下
合上眼睛,化为不再归来的云烟
飘去的哈达

●死亡不远

风吹散了日子,秋天不远
菊花不远
铺天盖地的芦白不远
冰霰不远,棺木不远
我请求安眠:
寂灭一次,放下人间
把潦倒抛给而立以前
割腕
止不住的新鲜
在午夜嬗变,劈开人类的暗
直上九天。不需要纸钱
和哭得完满
声色无妨,天还是依旧的蓝

●最后的抒情   

人群汹涌,丢失了岸
只剩下他一个
有颗草木的心
爱着春天细嫩的骨头
爱着东平原的水和诗歌
现在,罂粟占领了天空
他干净的十指无力救赎
停止了歌唱
抖落血和肉,五谷做的
肢体,沉于海。无论挚爱的
小桃红,与黄金私奔。灵魂
伴着乱坠的天花起飞
云光闪烁
不再回首陷下去的村庄,布满了蛇

附旧作:

●她

她,顶着蓝头巾
灰色的棉袄,裹着枯涩的
肉体,蜗居在申家沟
那么轻,那么瘦小
水分流失
像一棵平静的麦子
由青转黄,没有表达的辞令
甚至骨质增生
一块骨头拱破皮肤
泪和疼痛,也走不出自己的
身体,埋入旧时光
她是我娘,一个拙朴的老女人
与不老的羊群
偶尔对着粗糙的天空仰望

●曾祖父死在了那里

他抱着东山,抱着东山上的
一棵麦子,一棵贫穷的麦子
跪下
背井,把先祖的名字刻在桃木上
把又瘦又弱的村庄抛给雨水
任凭两手空荡
悲痛时抓不出一粒细小的盐
一路上太阳飞过,黑夜飞过,野兽飞过
风把身子吹向东又吹向西
吹向南又吹向北
落脚在平原:旱三年,涝三年
苦难不远,虬枝滚遍肉体
拔不出的一根成了深渊
流出屈辱的泪滴
最终曾祖父死在了那里
骨头在半尺厚的黄土下,化为一团冷雾,上升
恰似东山山上的月
轻轻走过最高峰

●煤矿工   

他把阳光,酒水,纠缠的爱
放在井口,穿过亿万斯年
让身子埋于时间的内部
他弯腰,向着隔世的秘密倾斜
汗水在额头上停顿一下
又纷纷坠落
以沾满乌亮的
十指,粗壮,有力
挖掘星星,月亮和温软的光
那些闪亮的煤,一团迸溅的
黑太阳,散落在身上
他走出巷道,露出干净的笑容
像黑色的花朵,高于村庄

●小村空了

酒又喝多了,炊烟一样
摇曳的身体,穿过北方的
小村,真的空了
小娘们吹灭香火
丢下可耻的心,干净的身段,朴素的爱
南下,或者北上
出卖鲜活的经血和呼吸
老男人扯乱她们的绿头发
把银子种进她们光洁的
肉体,蜷缩着,享受黑暗中的蜜和忧伤
小村空了,剩下没有血丝的
残破的庙宇
丢失了大佛泥胎的手,多么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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