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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须穿越的阔野
继续他们的造山运动
森林繁殖的速度
远快过我，渐渐缓慢的
思路。我已经踏进了时间的沼泽地
在微暖的软泥与黑水间
天光只偶而窥入藤林的深谷
我已经开始适应昏暗
我可以听见风与树叶的摩擦
水精与山魅在丛林边缘的跳跃追逐
我记得许多童稚的神话
爱情和永恒一样可以拥抱著入眠
我在水深及腰时听见潮水的往复
森林在海湾的国界开始明亮
我记起一些迟到或错过的宴会
想必那些年轻的拥抱与争闹
不至于寂寞或稍许地失落
必须浮渡的海洋
继续他们的潮汐运动
我可以触摩到水流里滑翔的鱼群
那些哨兵似的岛屿之后
海洋与天空纯以自由安置他们的空白
我记起一些吻别或只是颌首的面孔
想必那些眼泪以及笑声
不至于冷场或甚至迟疑
我可以望见落日与星光错身时相互回顾
这个必须溶入的远夜
已经缓慢在昏暗中微明
6/1/2007
(一)
一再回头
去听自己
血管里的水声
一滴一滴沙粒跌落
时间的瓶颈
我是沙钟里不成方圆的记忆
只因重力
便不能往上游倒流
(二)
假设温度计将因冷清而爆裂
我或当允许忠实的企鹅列队穿越心口的雪原
请借给我一方纯白的触觉与冰点的声音
在极地冰山的经纬顶点
我只需立定就可以自转
我只需立定
就可以面对
也背对自己
5/31/2007
我经常生烟，我想我该换油了
换那种起烟点更高的品味
我吃腻了千篇一律的豆芽豆腐
拜托换汤时也换个料
早点的蛋没熟，加料蝴蝶鸳鸯
午餐还是失恋加思念、调配红油
回锅肉非常麻不够辣
点心是泡沫雪月，奶油风花
外加的玫瑰花茶，照例过多香精
附送的廉价香槟气泡过多、年份不足
细颈瓶里的塑胶花沾满了尘埃
人肉包子哟我们俗俗卖啦
七荤或者八素，平价的七情六欲
人肉包子哟我们俗俗卖啦
我们呕出的心和泣过的血，如假包换
宵夜的爱情铁板烧炒过恒河沙数次后
已经都是油烟都是味素和锅底过热的戴奥辛
那些馊水油从来就浮不起
成斗的稀释的感动和怨叹
我的晚餐是反覆的哭泣和琐碎的痛苦
切丁后只是打碎的镜子，爆炒成碎碎的猪油渣
我厨房的真空管拉吉欧只播放无言歌
那些加油添醋的恋曲臭酸腐烂得太快
急速污染我戴了耳塞的眼镜
昨日我已经将一道清炒孤独大卸八块
下一道腻口的菜我只能踢翻桌子
放一把火烧掉我老是瞪眼、说不出话的胡子
5/31/2007
注一：“俗俗卖”是来自闽南话的台湾口语，意指廉价抛售。
注二：我在台北的一个论坛任斑竹，时常读到新写手直白不用心的风花雪月，只能吹胡子瞪眼，七窍生烟。 
假设没有人来捡这一片断掉的夜晚
我还是会继续听着墙壁角落的回声
向没有人的公园敲门
两只鸽子一前一后走过又走回头，向着旋转门
草地上禁止进入的牌子其实是中立的
战败的灯晕向树丛撤退
今夜叶黄素开始集结，月光下的初恋开始变色
乌鸦来的时间，我们继续为一片腐肉哀悼
榛果已经变硬，秋天是个事实
而失真还是水池的常态
树叶们曾经跟一个女子学习撒谎
她们都跟一块石子坐在一起
轮流看水里的预言
有些鱼说的纯属故事，那些水草绝不可信
辩论了一下午的那只乌鸦
还是无法决定
昨日，那谎言的黑白
有些叶子夹在秋山里
山腰有座教堂，尖塔上站著悔罪的圣徒
和他妪偻扭曲的拐仗
我向一位修士问下山的路
白发的修女送来一幅圣母像
穿过树林时听到严肃的讨论
一片枫叶决心出走，另一片守著贞节
钟声和风声今晚将分头出猎
死亡的斗篷披下一道大河
边界的酒店掌灯后
那个逃脱的狱卒向我借火
在桥那头，他的亡妻一直等著
季节像条泛滥的河一样淹没我的鼻孔
写不完的一封信，一直烧著一炉起烟的煤球
我决定向楼上的诗人借他黑色的愤怒
向楼下的小说家借一撮盐
我站上一座尖塔去等秋天的月亮
野狗开始嚎哭时，我就像蚂蟥那样溶解
在夜市里我寻找一个陪葬的木偶和几张旧唱片
看到老友跟情妇，分食一长串没死透的醉虾
平锅鼎上都煎著饥饿
许多路人拎著零钱铜板和欲望
我看着一个槟榔少女
割开一颗又一颗的腹
一个路人只看到短裙
另一个只看到自己的肚子
一付近视眼镜躺在街上
我相信他看过一场争吵
老友跟情妇走过以后
所有的雨水都是多的
我把自己站成一个摊子
每一个口渴的人，都可以买一杯我的耳语
后来那些女人不再接受谎言
昨日的妥协，从此是个赌博
她们咀嚼著
那些没煮熟的梅子
就在时间里晾著
在星巴克后门，我去捡拾一些灯光
为了明晚城外的那场舞会
她们都同意，猜拳是最公平的赌博
让风替我们选择舞伴
交换舞伴之前，请确认自己
以及对方的影子
每一个爱喝拿铁的孩子
都知道咖啡和奶沫的爱情
那些咖啡渣慢慢变色了
在月光下没有诚实的脸
我只向一面墙询问
昨日的天气和湿度
而玻璃窗清楚地守著她的秘密
月光被打碎了，爱情的水晶高脚杯松手了
香槟酒喷出泉沫，一双眼的颜色不断变著
世界的光圈急速缩小
我还有一个不说的故事
只把一些不适合朗诵的句子
剪碎成飞散的花纸
十月底我们为冷冷的空气接风
那些不记得台词的树叶
一直嫉妒著舞台上的剧情
我眼里的白羽，渐渐堆积成沙丘
有些展翼的记忆飞过泄洪道
水声掩去波沫下的深沟
看不见的土石，埋没看不见的空洞
当月光跟孩子们讲著故事
所有初恋的脸都像水晶玻璃那么透明
让他们爱让我们掩饰悲伤
让夹在秋山里的叶子仰卧望天
让风去追一群燕子
水去拥抱水
她把日子都嚼在蛀牙
躯体上留下的目光，霉了以后结痂
一瓮酒在屋角发酵
满地走出去的脚印都没回头
河风里灌满了吹散的发
对岸看得见成群野狗向着流水咆哮
他们昂首张口、咬著晚空
传过来月光的沉默
一条老街
一路各扫门前的铺子
一到黄昏都是闷著头回家的路人
枯枝上就是些窒息了的夏
一圈一圈捆在井绳里的夏
那年出门的一个人影像口乾井那样占著一些水的心思
一个没投井的女人走进庙口的天井
跟那些买卖著的口舌不打招呼
5/28/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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