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或遗忘，1989年的春天
————悼念诗人海子21周年祭

◆ 董喜阳
我恨春天，我恨铁轨
我更恨铺满铁轨的春天
——1989


当我慌张的猛吸几口奶水时
一个雷声撕裂了天空
一滴大雨打湿了整个世界
一滩殷红托起了升腾的翅膀



我不敢喊出你的名字
不是我胆小，是我不堪忍受
日夜和白纸对话的孤独



我不敢说出你的秘密
不是我惧怕，是我不能阻挡
岁月找寻一枚圣洁的火种



梅雨叫醒了春天的记忆
马蹄踏碎了三月的桃花
一瓣，一瓣，凋落一地的
是你朝思暮想的前世轮回



我看见标点符号漂浮在河流里
为你的二十五岁注解着什么
我看见大海在视线里延伸
我看见春天悬挂在石壁的边缘



诗歌通过行走的方式内省
诗人嘴角蠕动，好像要表达什么
最后，我看见一颗比铁还硬的头颅
在太阳的拷问下，昂首向前
作于深圳南岭村求水山酒店员工宿舍
2010-3-26

三月，翻阅蒙尘的心事（组诗）
◆ 董喜阳
●梦
季节的门槛很低，春天提着鞋
跨过紫红色的枕木
椴木背下的青草解开了魔咒
冲破了欲望的樊笼，直指青天
在思念的招魂下
一只画眉鸟站立在屋前的柴门上
那是临时搭建的风景
材料是风中拾起的羽毛
这样静寂的午后，夕阳哪里去了？
是不是正坐在远处的山丘上
关注着或是仰望着我的幸福？
也可能正在我不能抵达的远方
装饰着我温馨的梦……
● 花
三月是个令人匪夷所思的季节
那些安静的精灵一夜之间白了发
把储蓄一冬的力量挂满枝头
高悬在蔓腕上的，不仅仅是日子
还有那些捉襟见肘的风
一些黄隐遁深山
回归到裸露的钢铁里面
大清早，接到上级的命令
柳絮来了，所有的厚衣服引咎辞职
退居二线的不光是那些流泪的冰
还有田野里那几声干燥的鸟鸣
在任何地方，我都不敢大声说话
生怕这响动惊扰了那些花儿
那些花儿去打捞春天的梦
●光
牛羊追赶着太阳奔跑
太阳在薄云的裙边上逗留
这样的挣扎，释放了无数的晚霞
光在我手心里转动
染红了多少季节的心事
一轮满月挂满城市的夜空
盘起双腿，席地而坐在光中
那是天空丢在远处，厚厚的薄暮
追本朔源，这些光的祖宗在哪里
可能就在深不可测的湖底
或是藏匿在拉扯牛羊晚归的绳索中
光照亮了主人，照亮了季节的神经
于是我看见，霞光中那些升腾的炊烟!

作于深圳南岭村求水山酒店
2010-3-19

手机（外一首）
◆董喜阳
《手机》
拿不起电话
更拿不起电话里的声音
沉重的心事压在轻巧的壳子里
无法打开的一片海
无法打开海中那抹蔚蓝色的扉页
浪花出卖了我
出卖了我与你关于牵手的隐私
一座楼阁上了锁，不清楚的密码
那里面堆放着最沉重的负担
今夜把我来爱吧！
我将放弃太阳
放弃太阳嘴里叼着的那根烟……

《充电器》
我是一双眼睛
去温暖充电器的光芒
你是黑夜的鞋子
带领它赴一场黎明的宴
安插家园，在一堵满是钉痕的墙上
充电器累了，在一片古铜色里沉沉入睡
此刻的你，多像一块漏了电的电池
我的汗水跟不上你流失的水分
我的盛开衬托不了你枯萎的脚步
年轻的时候，我会给你一半的爱情
等你老了，我要给你二分之一的幸福
充电器哭了，陶然亭那两个被祭奠的灵魂……



作于深圳南岭村求水山酒店
2010-3-7

恩宠千年梦幻的碎影
◆ 董喜阳
阳光舔舐着我流逝的指纹
碎撒一地的身影，追逐着留恋的戏蝶
那是心灵透明的窗楞上
落满的忧伤，上了锁的密码
破译的人站立在河畔，斜倚
在发出哀愁的垂柳脚下
你目光单纯如水，像被雨水浸湿的天空
草叶的眸子里雕刻着我的惊讶

三月的根须很长，延伸到了春天的床底
一次温馨的爱情，凝结在季节的根部
玫瑰花的红是场浪漫的政变
第三者在宫殿里失了宠，藏躲在花的茎里
等待大海的干涸，一尾金鱼的死去

湖泊张着跟头，一朵浪花打湿了青春
以及那些忽略在留声机里的声音
喑哑的风亲吻着骚动的枝条
那些声音飘落凡间，遗留在凡人的
心坎上，成为破碎的符号

山坡上的篝火燃烧了千年
千年之后的千年还在尽情的燃烧着
我心中的那团火，何时熄灭
万家灯火里，有我千年漫长的打坐
梦幻的碎影，是手心里温柔的萤火
作于深圳南岭村求水山酒店
2010-3-5

异乡的雨水,故乡的雪
◆董喜阳
抓一把白色的精灵，种植在额前
簌簌滑落的不仅仅是旷野里的风
可能还有，一点点意犹未尽的灰烬
偷走文字的灵魂，打包在黑夜里
悄悄溜走的，是那些悟道升天的白
其中还参杂着些许干瘪的思念



永远争抢不过月光，那与生俱来的净
趁我回眸的瞬间就洗刷了城市的污秽
芭蕉叶子上的露珠哇，是故乡的雨水吗
被灯光拉长的那个身影，是母亲遗落在
稻田里的忧伤吧，古老寺院的钟声
咣咣地，敲响了父亲传下来的梦



一场大雪的高尚，并不是酣畅淋漓的涂抹什么
恰好是埋葬了一个个痛苦的宿命
你看那摇曳在风雪里的枝桠，多么像
农民一双双颤抖的手，里面盛满风餐露宿的脉络
如果这是生命中最后的一场雪，那么我选择缄默
静卧在春天的掌心里，坐化一个寒冷的冬天



作于深圳南岭村求水山酒店
2010—2—27 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