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怕的事情


现在我只剩下一封封书信
背着别人锁进单位的抽屉
它们会不会在暗夜里传来细气的诉说
我已无法知道

能否记得少年时代的自己
常被一双含情的眼睛吸引
并由此感到贫穷故乡的幸福温馨

我已不再坚强
甚至过于和气
对人对物都有了一个宽容的借口

这是一个可怕的转折，就象有人
把原本的心肝宝贝称做家属或老婆

就是这样的可怕
看到美丽的眼睛和书信
心都不再跳动一下

黑夜打此路过

黑夜最先撮在墙角里
一个农民蹲坐的姿势
被纸烟照了一下

黑夜卷曲在梳子上 一把
粗糙的梨木的旧梳子
像卷曲的猫咪

黑夜贴在陈六儿的颧骨下边
陈六儿是在我家寄宿的孤儿
也是我最小的舅舅

黑夜穿过灯芯
穿过母亲的胸膛
母亲试图把灯拨亮点儿
让小舅的眼圈少一点黑
灯灭了 母亲好象骂了她男人一句
又没油了

这些就发生在我的枕边
发生在朦胧的刚才----
低矮的房屋 泥泞的乡道
以众多不同的姿态
接受了黑暗

鸡叫的时候
有位妇女肯定在井沿打水
黑夜,蹑手蹑脚地进村
惊慌失措地逃了

我是我的狱吏


不知道你认不认识我

我是看管监牢的人

牢狱里关着一颗心

它企图往远方捎音信




我从动词上来

（一个心理动词）

每天夜深人静时候

才开始上班



监牢用骨骼支撑

刚好围住那颗红色的火种，它

跳得动，跑不动



不知道你认不认识我

我是痛苦的亲哥哥

在监守红心的同时

还在寻找失散的妹妹


谁看见了告诉我：

她不叫快乐

叫默默、漠漠或者脉脉

方向

我是铁的儿子
我死了,谁流泪

泪水含在骨骼里
泪水含在方向里

我是铁的儿子,路标
你是谁的儿子

我死了
母亲的泪从石头里流出
从铁水里流出

我!是你的情人----
是铁的
儿子
是铁的
声音

我,从你的
春天的,黎明的
血液里流出

蚁儿的向度

凉爽的凌晨，有点冷
细腰窄背的蚁儿悄悄出门
回头向沉睡的蚁巢挥挥手：
土下皆黑暗
黑暗皆地狱
工蚁太累,兵蚁太险
我也不爱你了，丰满的蚁王

顺着树干向上爬：
这是通向天堂的梯
我听到了天籁
召唤的旋律

风把它刮到芍药上：
好大的空中花园啊
这就是归宿
夜夜花香

风大了，它又在空中流浪：
处处是锦绣
处处是家乡
处处是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