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1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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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碧薇
杨碧薇Yang Biwei(1988年4月10日——),中国云南昭通人。文学博士,北京大学艺术学博士后。中国当代最有影响力的青年诗人和批评家之一,学术研究涉及文学、摇滚、民谣、电影、摄影、装置等领域。出版作品:诗集《坐在对面的爱情》,散文集《华服》,学术批评集《碧漪或南红:诗与艺术的互阐》。曾获《十月》诗歌奖、胡适青年诗集奖、北京诗歌节银向日葵奖、紫蓬新锐诗歌奖。现居北京,任教于鲁迅文学院。
诗观
蓝色星球上的山与海
我的故乡是中国滇东北一个名叫大关的小城。在云南的高山峡谷间,这样的地方很多,历史上的惊心动魄,已在今日的安适中洇散;面对外界,这些无名之地如山中百合,神秘而悠远。至今我仍记得,有一天,祖父来幼儿园接我放学。回家路上,夕阳将小城镀得金光灿闪,街道在往前伸展,楼房随之变换,唯远处的青山岿然不动。我举目四望,小小的城外,到处都是山。
我问祖父:“爷爷,山的外边是什么?”
“也是山呢!”
“再往外呢?”
“还是山。”
“全世界都是山吗?”我有些灰心,又很不甘。
“不是噢!再翻过几层山,别的地方也有城市,许多城市比大关大得多。我们住在高原上,外面还有平原、丘陵、沙漠、大海。”
“那爷爷,您明天带我去翻山吧!”
“明天不行。以后你长大了,就能翻过山,去很多很多地方。”
“您要和我一起去。”
祖父把我那蜷在他手心里的小手攥紧了些,他笑着说:“等你长大了,爷爷就死啰!”
这是我对山最初的印象。如今,祖父已归卧于故乡的山林,每每回想起这一幕,我仍会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力量在我生命里翻腾。如祖父所言,我离开了云南,开始在外面东游西荡。我还拿起了笔,用写作来创造另外的故乡。
对我来说,海是一种宽度,山是一种尺度。宽度,是可以用文字去建构的;而尺度,它一直在那儿,并不需要我特别地强调或证明。所以,当地域书写经前辈们的努力,成为了一种风向,并且能够为年轻一代的写作者提供无数便捷的时候,我却选择了沉默地凝视自己的云南身份。
我从小就很清楚:我还有一个故乡,那就是广阔的世界。广阔的世界是不能靠捷径去占有的,我必须要走最难走的路。
某个夏天,我沉浸于奈保尔《大河湾》的情绪里。比起他另一本广受赞誉的《米格尔大街》来说,我本能地偏爱《大河湾》:在轻伤细惘的笔墨下,二十世纪的非洲带着激情与惶然,匆忙地应对着全球化的机遇和挑战。而从世界各地赶来非洲寻梦的人,和本地居民一样,早就丧失了故乡。奈保尔是善感的,从一个边缘的视角去张望整个世界,他清楚地知道在现代社会里,无根性就是人的本质属性,是我们摆脱不了的命运。无独有偶,鲁迅、昆德拉、辛格等,也都在这条无根的谱系里。无根,就像上帝给现代人打上的烙印。既然无根,我们的故乡在何处,写作的意义又是什么?
电影《杰出公民》讲的也是一个无根的故事。影片中,定居在西班牙巴塞罗那的阿根廷作家丹尼尔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此后的几年里,他拒绝了世界各国的表彰,唯独接受了故乡小镇萨拉斯的邀请,重返萨拉斯去领取当地为他授予的杰出公民奖。回到故乡后,他发现一切比自己想象的更糟,到处是盲目崇拜、商品消费、道德绑架、平庸浮躁。萨拉斯不是天堂,它和其他地方一样,充满疾病和难题。作家的使命,正是要对这些疾难发声。而小镇居民根本理解不了丹尼尔的思想高度,在他离去时,一枚致命的子弹从身后向他射来。
还好,剧情反转,返乡之旅只是丹尼尔新书《杰出公民》里的情节。他并没有死于那枚子弹,依然在用笔问询着这个世界。
我在云南、广西、海南、陕西、北京等地都生活过,这些地方带给我无限的素材与思考。此外,我还喜欢旅行。2016年,我去了印尼一座名为Lembongan的小岛。一路上,我和华人老水手坐在甲板上聊天。天和海都蓝得无边无际,而我们总也望不到岸。在巨大的孤独和充实中,我深深地感觉到:地球馈赠给人类的浩瀚,它壮阔的海、雄伟的山,都被人类的争竞、矛盾、局限与短视极大地遮蔽了。当完整、缓慢、宁静的古典性被后工业时代彻底瓦解,破碎、急促与漂泊就成为我们直面的事实。
所幸的是,生活在逃避不了的现代性之中,我乐于接受它的考验,并朝着完整与秩序努力。在写作中,我希望自己能保持更加宽广的目光,无论是诗歌、散文、批评还是其他文体。我相信,只有广阔才能安慰无根的失落。这颗蓝色星球,一定也期冀着我们能用一种全人类的、发展的眼光去善待它。
2020-8-24 陕西西安
阿依古丽: 20210315 21:00:43
杨碧薇的诗文中溢出的学养能量让我惊叹!教育和自我教育对一位作者、学者是多么重要,建议朋友们细读的一个专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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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1231 18:43:20
杨碧薇的诗文中溢出的因学养而来的能量让我惊叹!教育和自我教育对一位学作者是多么重要,建议朋友们细读的一个专辑,补愿杨碧薇未来之路越走越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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