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世纪大诗人 | 诗肖像



二十世纪大诗人 | 诗肖像

徐淳刚 徐淳刚 XU CHUNGANG 2019-03-15


 


 

庞德,里尔克,金斯堡,艾略特,斯奈德,夸西莫多,奥登,洛尔迦,叶芝,茨维塔耶娃,特朗斯特罗姆,布考斯基,弗罗斯特,史蒂文斯,卡瓦菲斯,博尔赫斯,艾吕雅,威廉斯,布罗茨基,策兰,米沃什,阿米亥。二十二位二十世纪大诗人的经典诗作,还有布列松、理查德·埃韦顿、尤素福·卡什、黛安·阿勃丝、艾略特·厄维特、赫伯·瑞茨、伊芙·阿诺德镜头下的诗人们。


 


 

悲怆奏鸣曲-贝多芬来自徐淳刚 XU CHUNGANG00:0005:35


 

 

埃兹拉·庞德,1971年,布列松摄

 

 


埃兹拉·庞德,1958年,理查德·埃韦顿摄

 

 

在地铁站

 

[美]  庞德

 

人群中这些面孔幽灵一般显现;

湿漉漉的黑色枝条上的许多花瓣。

 

杜运燮 译

 

 

赖内·马利亚·里尔克

 

 

赖内·马利亚·里尔克

 

 

严重时刻

 

[奥]  里尔克

 

此刻有谁在世上某处哭, 

无缘无故在世上哭, 

在哭我。

 

此刻有谁在夜间某处笑, 

无缘无故在夜间笑, 

在笑我。

 

此刻有谁在世上某处走, 

无缘无故在世上走, 

走向我。

 

此刻有谁在世上某处死,

无缘无故在世上死,

望着我。

 

陈敬容 译

 

 

艾伦·金斯堡,1963年,理查德·埃韦顿摄

 

 

致林塞

 

[美]  金斯堡

 

伐切尔,群星闪现 

薄雾笼罩着科罗拉多的大路 

一辆汽车缓缓爬过平原 

在微光中收音机吼叫着爵士乐 

那伤心的推销员点燃另一枝香烟 

 

在另一座城市,27年前 

我看见你映在墙上的影子 

你穿着吊带裤坐在床头 

影子中的手举起一枝手枪对准你的头颅 

你的身影仆倒在地

 

文楚安 译

 


 

T.S.艾略特,1958年

 

 

艾略特和妻子瓦勒莉,1957年

 

 

我最后一次看到的充满泪水的眼睛

 

[英]  T.S.艾略特

 

我最后一次看到的充满泪水的眼睛

越过分界线

这里,在死亡的梦幻王国中

金色的幻象重新出现

我看到眼睛,但未看到泪水

这是我的苦难

这是我的苦难

我再也见不到的眼睛

充满决心的眼睛

除了在死亡另一王国的门口

我再也见不到的眼睛

那里,就像在这里

眼睛的生命力更长一些

比泪水的生命力更长一些

眼睛在嘲弄我们。

 

袭小龙 译

 

 

加里·斯耐德

 

 

加里·斯奈德和艾伦·金斯堡,1965年

 

 

松树的树冠

 

[美]  斯奈德

 

蓝色的夜

有霜雾,天空中

明月朗照。

松树的树冠

弯成霜一般蓝,淡淡地

没入天空,霜,星光。

靴子的吱嘎声。

兔的足迹,鹿的足迹

我们知道什么。

 

赵毅衡 译

 

 


萨瓦多尔·夸西莫多

 

 

古老的冬天

 

[意大利]  夸西莫多

 

在半明不暗的火光中,

你那纤巧的双手我渴望一见,

它们散发橡木和玫瑰的味儿,

也有死亡的气息。古老的冬天。

 

 

鸟儿寻找谷粒,

转眼间披上雪花,

于是就有这样的话:

少许阳光,一个天使的光圈,

还有雾,还有树,

还有我们——清晨空气的产物。

 

钱鸿嘉 译

 

 


W.H.奥登,1964年,理查德·埃韦顿摄

 

 

战争时代(二十一)

 

[美]  W.H.奥登

 

人的一生从没有彻底完成过, 

豪迈和闲谈将会继续存在; 

但是,有如艺术家感到才尽, 

这些人行走世间,自知已经失败。 

 

有些人既难忍,又驯服不了青年, 

不禁悼念那曾治世的受了伤的神话, 

有些人失去了他们从未理解的世界, 

有些人很清楚人一生应受的惩罚。 

 

“丧失”是他们的影子和妻子,“焦虑” 

像一个大饭店接待他们,但只要 

他们有所悔恨,那也是无可规避; 

 

他们的一生就是听禁城的召唤, 

看陌生人注视他们,愉快而好奇, 

而“自由”则在每家每棵树上为敌。 

 

查良铮 译

 

 


费德里科·加西亚·洛尔迦

 

 

海水谣

 

[西班牙]  洛尔迦 

 

在远方, 

大海笑盈盈。 

浪是牙齿, 

天是嘴唇。 

 

不安的少女,你卖的什么, 

要把你的乳房耸起? 

 

——先生,我卖的是 

大海的水。 

 

乌黑的少年,你带的什么, 

和你的血混在一起? 

 

——先生,我带的是 

大海的水。 

 

这些咸的眼泪, 

妈啊,是从哪儿来的? 

 

——先生,我哭出的是 

大海的水。 

 

心儿啊,这苦味儿 

是从哪里来的? 

 

——比这苦得多呢, 

大海的水。 

 

在远方, 

大海笑盈盈。 

浪是牙齿, 

天是嘴唇。 

 

戴望舒 译

 

 

威廉·巴特勒·叶芝

 

 

叶芝和艾略特,1925年

 

 

致他的心,让它别害怕

 

[爱尔兰]  叶芝

 

静下来,静下来,颤栗的心;

请记住古时的智慧:

谁若面对大火、洪水、

刮过星群的风颤栗,

就让巨风、大火和洪水

将他掩埋,因为他不属于

孤寂、宏伟的一群。

 

徐淳刚 译

 


 

茨维塔耶娃

 

 

我的日子 
 

 

[俄]  茨维塔耶娃

 

我的日子是懒散的,疯狂的。 

我向乞丐乞求面包, 

我对富人施舍硬币。 

 

用光线我穿过绣花针眼, 

我把大门钥匙留给窃贼, 

以白色我搽饰脸色的苍白。 

 

乞丐拒绝了我的请求, 

富人鄙弃了我的给予, 

光线将不可能穿越针眼。 

 

窃贼进门不需要钥匙, 

傻女人泪流三行 

度过了荒唐,不体面的一日。 

 

绿豆 译 

 

 


特朗斯特罗姆

 

 

半完成的天空

 

[瑞典]  特朗斯特罗姆

 

懦弱中断自己的行程

恐惧中断自己的行程

兀鹰中断自己的翱翔

 

急切的光迸溅而出

连鬼魂也品尝了一口

 

我们的画出现在白昼

我们冰川时期画室的红色的野兽

 

一切开始环视

我们成群结队地走入阳光

 

每个人都是半开着的门

通往一间共有的房屋

 

无垠的大地在我们的脚下

 

水在树林间闪烁

 

湖泊是对着地球的窗户

 

李笠 译

 

查尔斯·布考斯基,1981年,马克·哈诺尔摄

 

 

查尔斯·布考斯基,1987年,赫伯·瑞茨摄

 

 

第一次读不朽的世界名著

 

[美]  布考斯基

 

学童

啪地合上

厚厚的

书籍

 

兴冲冲

跑到

院子里

 

要么

 

大声

抗议——

 

回到

他们

讨厌的

 

没有什么

不朽一样

腻味。

 

徐淳刚 译

 

 


罗伯特·弗罗斯特,1967年,尤素福·卡什摄

 

 


罗伯特·弗罗斯特

 

 

没有鸟叫,关了窗吧

 

[美]  弗罗斯特

 

现在,关了窗吧,让原野安静下来;

如果必须,就让树木悄悄摇晃;

现在,没有鸟叫,如果有,

那一定是我错过了。

 

在泥泞重现之前,会有很长时间,

在第一声鸟叫之前,会有很长时间:

所以,关了窗吧,别去听风,

看风搅动的一切。

 

徐淳刚 译 

 

 

华莱士·史蒂文斯

 

 

史蒂文斯和弗罗斯特,1940年

 

 

橡树下的单人纸牌游戏  

 

[美]  史蒂文斯

 

相忘在纸牌中

  

纯粹的法则间,人活着。

既不是纸牌又不是树木也不是空气

坚持如真相。这是一种遁逃

  

逃往原理,逃往沉思。

最终人知道该想什么

  

并且想想它,没有知觉地,

在橡树之下,彻底地解脱。

 

王敖 译

 

 


卡瓦菲斯

 

 

在海港城

 

[希腊]  卡瓦菲斯

 

埃米斯——年轻、二十八岁——

乘坐一艘特尼亚船抵达这个叙利亚海港,

他打算学习做香料生意。

但他在海上病了,

刚上了岸就死去。

他的葬礼在这里举行,是最简陋的。

在死前数小时他呢喃着一些

诸如“家”、诸如“老父母”的话。

但是没人知道他们是谁,

或在这个庞大的泛希腊世界

他称呼的国家是哪一个。

这样更好,因为这样一来

虽然他被埋在这个海港城,

但他父母将永远怀着他还活着的希望。

 

黄灿然 译

 

 


博尔赫斯,纽约中央公园,1969年,黛安·阿勃丝摄


 


 

博尔赫斯,1984年,费迪南多·希安纳摄

 

 

雨 

 

[阿根廷]  博尔赫斯  

   

突然间黄昏变得明亮 

因为此刻正有细雨在落下。 

或曾经落下。下雨 

无疑是在过去发生的一件事。 

   

谁听见雨落下,谁就回想起 

那个时候,幸福的命运向他呈现了 

一朵叫做玫瑰的花 

和它奇妙的,鲜红的色彩。 

   

这蒙住了窗玻璃的细雨 

必将在被遗弃的郊外 

在某个不复存在的庭院里洗亮 

   

架上的黑葡萄。潮湿的暮色 

带给我一个声音,我渴望的声音, 

我的父亲回来了,他没有死去。

 

陈东飙 译

 

 

保罗·艾吕雅

 

 

保罗·艾吕雅的葬礼,1953年,布列松摄

 

 

恋人

 

[法]  艾吕雅

 

她站在我的眼睑上

而她的头发披拂在我的头发中间

她有我手掌的形状

她有我眸子的颜色

她被我的影子所吞没

仿佛一块宝石在天上

 

她的眼睛总是睁开

不让我睡去

在大白天她的梦

使阳光失了色,

使我笑,哭了又笑

要说什么但却什么话也说不出

 

徐知免 译


 


 

威廉·卡洛斯·威廉斯,美国,1950年,艾略特·厄维特摄


 


 

威廉·卡洛斯·威廉斯,美国,1957年,伊芙·阿诺德摄


 

 

红色手推车

 

[美]  威廉斯

 

这么多

全靠

 

一辆红轮子的

手推车

 

因为雨水

而闪光

 

旁边是一群

白色的小鸡。

 

郑敏 译

 

 

约瑟夫·布罗茨基


 


 

布罗茨基,威尔士,1992年,大卫·赫恩摄

 

 

我并没有丧失理智……

 

[美]  布罗茨基

 

我并没有丧失理智,而是厌倦了夏季。

刚把手伸到柜里拿衣,一个日子就失去情趣。

但愿冬天快快来临,用风雪驱走一切

盖住这些街道、人君,但首先清除绿色。

我愿和衣而睡,或者随便翻阅

借来的书籍,而一年中所剩的时节

像一条抛弃了瞎眼主人的狗

在划定的地方横穿马路。自由——

这是你忘记了暴君姓名的时候,

你嘴中的口水比设拉子酥糖更美味可口,

尽管你的大脑像羊角一样拧紧,

什么也流不出你的蓝色的眼睛。

 

吴笛 译

 

 

保罗·策兰,在巴黎家中,1958年

 

 

保罗·策兰

 

 

再不要

 

[德]  策兰

 

再不要沙画,不要沙书,不要大师。

骰子上什么都没有。有多少

哑巴?

十七个。

 

你的问题——你的回答。

你的歌,知道什么呢?

深陷雪中,

陷于雪

陷雪。

 

李尼 译

 


 

切斯瓦夫·米沃什

 

 

切斯瓦夫·米沃什
 

 

 

礼物


 

[波兰]  米沃什

 

多么快乐的一天。 

雾早就散了,我在花园中干活。 

蜂鸟停在忍冬花的上面。 

尘世中没有什么我想占有。 

我知道没有人值得我去妒忌。 

无论遭受了怎样的不幸,我都已忘记。 

想到我曾是同样的人并不使我窘迫。 

我的身体里没有疼痛。 

直起腰,我看见蓝色的海和白帆。 

 

张曙光 译


 


 

耶胡达·阿米亥

 

 

忘记某人

 

[以色列]  阿米亥

 

忘记某人就像

忘记关掉后院的灯

而任它整天亮着:

 

但正是那光

使你记起。

 

傅浩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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