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中石给启功的一封请罪信，读来意味深长

Original 作者老白 老白话 5/20

坊间流传，启功先生对书法博士、书法硕士是很不以为然，他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写成什么样就叫书法博士了，写成什么样就叫书法硕士了，没有标准，无法判断。”

以前，我对这些传说将信将疑，在没有铁证之前，哪怕是他学生的陈述，也不能听风就是雨。

近日，市面上流出一封欧阳中石老先生写给启功的请罪信，是个硬证据，它证明启功先生不仅“听到所谓书法硕士、书法博士我就笑了”，就是听到书法本科生可能都会发笑。

释文：启功师赐览：日前往谒承蒙鼓励，很是感荷，然言犹未尽。不得面禀，只好再以字代陈。先生即将远行，再劳清神，实不得已而不得不然也。师院草办书法专业，非生素志，学校有此举生不得不从。想其中苦衷吾师当能谅察。生虽鄙陋亦不得不勗勉从事。在筹措过程中，生曾多次于邂逅机缘草草与师谈过三言两语，先生似乎并未回绝，再者更请高足铁英同志代求支持，亦转来首肯之意。是故生未克亲身耑诚叩谒。今日想来的是生之大罪也。所以然者，生总欣与师多年情深，虽非朝夕侍于左右，但心倾神往我师之心未尝稍懈，自觉师之视弟子亦虽疏而实近，屡屡提挈，不以不能及门而见外。是故生自恃得天独厚而竟失仪矣。近日传来吾师责怪之语颇繁，惶恐之至，遂疾奉负荆请罪之书，望能赐谅是幸。无由拜晤不尽一一。耑此敬颂旅安。（待先生归来时再趋前领责。所赐墨宝望掷下。）弟子欧阳中石拜启，九月二日。

这封信来自于“浮光掠影——启功先生旧藏师友书札”专场，而且即将出版于《启功先生旧藏师友信札》一书，真伪当然没有疑问。

信件没有标明年份，但从信中“师院草办书法专业”这一句，可以推断，这封信应该是写于1985年，其时，“首都师范大学”还没出现，“北京师范学院”是当时的校名，所以简称“师院”。而“草办书法专业”一定指创办书法本科专业{书法本科的成立时间是1985年}，如果是博士书法专业，那是1993年的事了，“北京师范学院”已经更名为“首都师范大学”，欧阳中石绝不可能再用“师院”的简称。

据启功学生赵仁珪先生一篇文章透露：当年北京师范学院要成立了一个书法系，欧阳中石没有足够的自信办这个，他想拉启先生一起来办，对此，启功先生并未多说什么，总之是不太同意的。

欧阳中石的这封信，说的正是这件事。

梳理一下脉络：欧阳中石与启功见面的时候，用三言两语提起办书法专业的事，启功似乎并未回绝；然后托启功学生铁英代求支持，转来首肯之意；然后可能欧阳中石就直接扯上启功这面大旗了，启功知道后就“责怪之语颇繁”。老先生发火了，于是，欧阳中石赶紧负荆请罪。

启功先生一贯主张书法不能够成为一个专业，欧阳中石想借势的目的终究没能实现。

欧阳中石在这封请罪信中，语气是极为谦卑的，但态度不够诚实。他把成立书法专业说成是学校的逼迫，他无法推脱，不得不从，这显然是得了便宜又卖乖。启功所在的北京师范大学，条件不比北京师范学院好？启功的影响力，不会比欧阳中石大？怎么没人强迫启功去草办一个书法专业？

地球人都知道，草办一个书法专业，等于占据一个山头，有势可借，有利可图，是天大的美差，推掉一个美差，不会有什么苦衷的。

好吧，不以目的来揣测人的行动，那就看结果吧。

几十年过去了，从本科到硕士到博士，首都师范大学的书法专业一路壮大起来，耗资巨万，然而，它对书法事业的发展，起到了哪些作用？

我觉得，除了以欧阳中石老先生的书风为模型，克隆了一批又一批的徒子徒孙以外，首都师范大学的书法专业真没有其他可以拿得出手的成果了。

王元军   首都师范大学书法博士后
 

也许有人会说，那里出来的都是书法硕士、书法博士，从事的是高大上的研究，不屑于写写画画。——这是一个很好的借口。不过，看着他们那一手格调恶俗的字，就别指望他们能做出什么锦绣文章了。

当然，大多数的人文社科类的研究，都很扯淡，干寻章摘句的活，培养老雕虫的角色，莘莘学子误入其中，一生也就废了。

回头看一看，还是启功让人佩服，既有良知又有远见，他反对书法成为一个专业，自己也身体力行。他的门生遍天下，据说他从不承认谁是他的“书法弟子”。

书法终究是靠修炼的，过度的教育会适得其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