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王子俊
巨大的落日,像放回書中的句號
空山寄
我搜到Marine瑪琳娜,李健唱:
“你曾擁有的青春,勝過今天的花朵。”
突然想起你,
在麂子崗。那時花開得茂盛,
四周一臉春色。
……多年了,
哪怕半夜摸黑,我還是不敢在紅色的山岡
放上一把火。
衹是想你時,
就用一塊小馬牙石敲一敲另一塊大青石。
圍 繞
——緻奧茲
關不住了,像雄鹿掙脫了
山嶺。
下滑於江水的雲和天上停住的雲,
都來自遠處的水。
……蒼鷺斜岀,
不外乎可喻為一隻巨大的遊輪,在駛動。
一個多好的,微醺的夢,我們圍住松樹,
喝酒,打牌。
偶爾擡頭望,
群樹急忙攔住的那些失去控製的
厚雲團,
像突然間有了身孕。
奧茲……真讓人着迷,你說,性這個小東西,
纔是人類錘不爛的永動機。
夜讀紮加耶夫斯基
他開的是東方紅牌手扶拖拉機,
拖着滿滿一車牛糞,
或者隨便一車什麽糞,
或者“一車皮手舞足蹈的乞憐的朝臣。”(註)
管它呢。
每次嚮上,衝斜坡
都要奔了命似的,左右搖晃,擺動。
從利沃夫到剋拉科夫,
紮加說,如果抄小道,這該死的泥濘,
會讓我緊張。
而每次抖動,失重,或懷抱的節奏錯了,
那就是逼近一寸的兇險。
註:“一車皮手舞足蹈的乞憐的朝臣。”出自李以亮譯紮加耶夫斯基《俄國進入波蘭》。
事物已起了變化
……燈有國王一樣的倉皇,
從江邊那一小片灘地,反復竄出。
說一說山高水陡,
事物總會找到自己的方向。
說一說風景紛亂,
峽𠔌中,馬桑樹和灰鶴正被江水慢工磨破。
沿金沙江兩岸,諸峰出,偶有山體坍塌,
像人類有了危局。
獨影自命
左側的大黑山,右側的保安營,
抱緊了夾角。
一秒之內,我把閃電安放進山巔上的暴風雨。
金沙江還真是宏闊,
穿深峽,
瞬間,就變成了咆哮的小野獸,血脈賁張 。
別太在意了,山水放縱,它躲進溝壑。
各懷心事的流水,
錦綉一樣的蕩漾,令我獨影自命。
緻卡佛
我早忘了
什麽時候,在老卡佛的《火》,第十頁
下角,潦草寫了
這麽一句話:
“巨大的落日,像放回書中的
句號。”
……它曾經想要表達什麽,已不重要。
我衹是猜想,
多年後,
如果一個陌生人翻開此頁,
他會不會
和我一樣,願意懷念有限的幸福曾在肩胛抖掉?
2020.8.26
王子俊
王子俊Wang zijun(1967—2022.10.2),中國四川攀枝花人,中國當代詩人。2022年10月2日因病去世,享年55歲。其詩歌、小說散見於《人民文學》,《揚子江詩刊》,《詩探索》,《星星》,《詩潮》,《草堂》,《四川文學》,《安徽文學》,《江南詩》,《延河》,《中國詩歌網》等,有詩歌入選《詩歌點亮生活》等選本,因奔波生活遠離詩歌20餘載,2017年3月重返寫作。詩歌曾獲第八屆揚子江詩學奬,小說《蠃絲擰緊》曾獲2019年第二屆中國工業文學作品“光耀杯”大賽二等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