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小倩的故事殘片

這是一首敘事體裁的詩，引發自作傢謝挺的短篇小說《有青草環抱的房間》。陳子弘在詩中大膽地對默溫以及龐德詩的直接引用構成了深層次的互文關係，同時謝挺的小說及薑豐的評論解讀又構成了另外一種很有趣的互文關係。

                                                                                                          ——作者手記

那是個開滿野花的山坡，有一條彎麯的小徑，山腳有一條很清澈的溪流，當然還有青草。寧公子回過頭，就在那一瞬，他看見了，那個謎底，他正是從那個謎底出來的，那個謎底成了他的出路。我看見寧公子臉上驚愕的目光，兩行眼淚不停地從他眼睛裏流淌出來。寧公子忽然間笑了一下，他甚至還用手擦了擦那塊墓碑，又折了一根青草，銜在嘴角。等寧公子走上那條小路時，他就再也沒有回過頭來。

                                                                                                    —— 謝挺 《有青草環抱的房間》

                      I

這景象畢竟還是荒蠻， 雖然還不至於徹底滿目虛幻，

埃琳娜•切爾尼科娃寫過用輕柔玉體在水面曼舞。

今日春分，這是一個謎語的謎面，有青草環抱的房間，

但寫詩的人分辨不出這翠色更接近小翠鳥還是青蛙的後背。

                      II

就是這衹手，讓我顯得那麽不勝嫵媚和溫婉動人。

如果我沒有名字就肯定沒有力量，也就是沒有時間，

把我描繪成王祖賢的模樣是導演徐剋的性幻想還是

別有什麽腦海心田以及幽處敘事的語義學點綴？

                      III

他喜歡我一個人睡在這兒嗎？利格達穆斯，

你不是利格達穆斯，你衹是一個丫頭或是龜奴。

你不是利格達穆斯， 那是年輕的奧維德，

或者是百科全書上寫的一隻銀藍色的蝴蝶。

                IV

我就是那衹雌狐，不，用Vixen更高雅更性感，

“就像你現在一樣，當你輕盈的爪子奔跑時

在那令人窒息的夜晚，在橋的一端，我記得你

當我聽到你的聲音，我的腳底已經回答我

看見你的時候，我從日曆上醒來又滑落……”

感謝默溫先生寫過我，他對我的愛更加深切。

               V

溫柔沒有了，衹好上嘴唇咒駡下嘴唇，

而我的眼淚卻可以閉眼即來睜眼即收。  

就算不媚俗，也不會就沒有欲望和萌動，

與書生寧采臣，我們的樣子極像愛情。

              VI

我知道你心中有我，否則不會淚流滿面，

否則不會茶飯不思，否則不會大病一場……

患得患失,  憂傷的紅衫披在我光潔的手臂上。

我不會真正愛上你，不會愛上任何人，

但我對你的好感中，十有八九是發自我的內心。

             VII

寧采臣盜用埃茲拉•龐德的詩：

“如果她繼續活下去，我會活下去

如果她死了，我就和她一起去。

偉大的宙斯，拯救這個女人，

否則她會戴着面紗坐在你腳前

把她的煩惱一一列舉出來。”

（唉，一個斐波拉契俠客，一個稚嫩書生而已）

                VIII

老妖的護法把海蠃號放在嘴皮上裝模做樣,

但我卻清楚聽到大海的聲浪，四周片片廢墟。

我不能給你應有的回應，衹好這樣悄無聲息，

你說你選擇了我，但比你愛我更為用力，

酒沒有倒滿，所以你可以完全不問結局。

               2019年3月21日， 春分

註：

1.《有青草環抱的房間》是作傢謝挺的一部以聶小倩和蒲鬆齡兩個主角搭配僅是敘事素材的寧采臣和燕赤霞的後現代風格短篇小說，最初發表於1999年第六期《大傢》雜志。

2. 埃琳娜•切爾尼科娃（Elena Chernikova，1960-）俄羅斯散文作傢和廣播電視專欄作傢、新聞出版行業大學教科書作者，1982年畢業於高爾基文學院，是布羅茨基的好友。她的英文版自傳《水上舞蹈》由布羅茨基作跋。

3.  利格達穆斯（Lygdamus）是有學術爭議的古羅馬詩人提布盧斯第三部詩集的署名作者，這本詩集共290節詩行，並沒有多少詩意的力量，其風格是貧乏和空虛的。利格達穆斯的詩被添加到提布盧斯真正的詩中，這是有爭議的。Lygdamus 顯然是一個化名, 或者是他的妻子或情婦 Naeara , 現在根本無法識別真正的作者。如果不是早期研究手稿傳統時, 這些詩就被納入了提布盧斯的作品庫, 那麽它們可能不會流傳到今天。另有一說猜測Lygdamus是奧維德青年時代用的化名。不可否認的是利格達穆斯被認為是一個有着自己文學身份的詩人。此外lygdamus也可以指代一種稱為銀藍色的顔色。

 4. 本詩第四段引用W. S. 默溫的詩摘自 Vixen《雌狐》一詩，由作者自譯。

 5. 本詩第七段引用龐德的詩摘自《嚮塞剋斯圖斯•普羅佩提烏斯致敬  IX》，由作者自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