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此在理念的爭論
——我對海德格爾此在論修正的係統構想
究竟是人在展顯存在?還是存在自身藉助人的中介在展顯存在本身?或是否會是人的此在自我與存在的統一?
這個追問不僅又面對先前的思維與存在問題,而且引出了我對海德格爾“存在者〔人〕此在”[1]概念脈絡的修正。
如果說海德格爾解說的存在與此在相統一,那也衹能在現象學方法界限中。但方法是發展中生異而存異的變維者,是通過生成-演異同一性的方式發生的,這種演異本身或多或少有根本性的思辨嚮度的語境,它超出了海德格爾存在論的方法原基範圍。
方法的無存,就是存在本身。
海德格爾解說的存在與此在,衹是德國哲學母境演改的一種暴力闡釋。他也免不了時間生成的造悖與解悖的東西。這點,國內翻譯資料界(註:所謂國內哲學界,僅僅限於翻譯、統計、比較、考證、引述的普教工作)是沒有說清楚的。對此,我曾在《過程哲學的本質》文中,對存在的此在異化,有過提示。現在我新增補幾個分析層次說明:
(1)存在演異的過程
“存在”是無本的、無己的生異的變程。
“此在”是以中介的、無自的顯異的生成。
可以說,無論是人展顯存在,還是存在展顯人,都有一個根本性的東西隱藏着,那就是驅動態“存在”與實有態“存在者”這二者,都在各自本身之中,運行着各自的過程。
存在之所以能夠自己非對象化的展顯出來,就是以一種有待於展顯自己內含於自己當中的非己成分,當作自在的差異,並以自己內含於自己當中的差異,來展開自己對自己顯異而又自己對自己演異的差異間距的運行行程。
它的同一性,恰恰就在於自己對自己顯異而又自己對自己演異,是可以進行交互演替的。這個進行交互的演替,就是存在之所以非對象化展顯所必須要有的過程的起源與展顯。衹有藉這個過程,才能嚮非對象化異己的自我界面,自內地展顯出由差異而演異出來的對象化的環節、關係、諸形式與時-空的階段。
非對象化嚮對象化的展顯,同時就是對象化嚮非對象化的展顯。這就是存在互異而顯異的本質。正是它纔决定了存在的自身聯繫與不自身聯繫,也纔决定了“存在”與“存在者”自身聯繫與不自身聯繫的不定性、生異性。
(2)此在自身的顯異
存在自身的生異過程性,是一切存在者(包括人)存在方式的先源。而一切存在者(人)的機體現實的自我揭示,都在存在自身展顯的先源範圍中。存在的生成演異是不定而匿蹤的,它以一種無構的方式展顯出自己的不確定或過程的樣式。而存在的生成演異,衹能在存在的生成演異中運動着的、某一範圍的、有限的中介存在方式當中展顯出來。
這些中介存在方式有很多,其中大部分都在以生異與演異展顯着存在的本性。存在者(包括人)衹是其中的一部分。因此,存在的生成演異暫存在中介存在方式當中。從而具有了存在與中介存在方式兩者之間暫存的同一。
(3)人是中介存在者
任何一個中介存在者,不僅展顯出存在的不定性,而且是以存在自身在自身之內的自異為基礎。但是,任何一個中介存在者的思想運行,與存在的自異生成的超越性相比,都不是同一的。因此,存在的自異生成運動是獨立於中介存在者的思想運行的。
因為,中介存在者(人)的思想運行的“是”或“在”的本身,就處在變化不定的存在本身規定的直接性之中。它的本質就是有待去生成又演異的那個存在。
中介存在者(人)衹是變化不定的存在本身的一個過程,就在這個過程的生成演異發展中,中介存在者(人)本身也無法以自身能力,决定存在生成演異過程的自在與自為。當中介存在者(人)通過思想運行而先在於存在時,又立即被存在生成演異過程本身的運行所超越。
因此,海德格爾說的“此在之先行於自身的存在” [2],衹能是存在的生成演變性,承載於中介存在者(人)之中而先决地運行,以此讓中介存在者(人)在自己的思想運行與實體二者之間展顯出一種超限性。
中介存在者(人)就應該是,在分異與續異的存在本質根據中所源出的一個並不是主體的存在者與演替者。如果沒有了生成自身的運行,中介存在者(人)的存在方式也就沒有顯示存在的基礎。
(4)生異自身的運行
生異自身的運行到底是什麽?
生異範疇中卻包含非異的範疇。這種自我母源的對立與差異關聯都在同一的而又顯異的存在中。這個同一的而又顯異的存在自身,隨時又處於自異中。生成自身的運行就是自己差異的生成,但我們又不能衹限於自己差異的生成,自己差異的生成的本性是在演異自己本身中演替它自己,於是有了分異與續異的二而一。
這個分異與續異的矛盾就成為過程範疇。分異本身也自為的續異着自身,續異本身也自為的分異着自身,二者又同時交互演異地發展彼此。本質上內在相連的互異性,就是存在階段中的自身展顯的內在東西。所以,存在具有以中介存在者(人)作為自身中介而與自身相介聯的範圍,但同時又超出這自身相介聯範圍的互異性。這樣,在存在中的異與非異進而生成為差異的形式。
(5)連續之異的界定
存在展顯分異與續異的過程是在時-空中無終極的。存在既然是演異不定的,它就沒有時-空的存在者層次上的界限,它是超越界限本身的連續之異。存在可以藉助中介物展顯自己,但它本身不受中介物的有限性的限製,其中包括中介存在者(人)言語的限製。因為,人中介性地生存與生成在演異的過程中,受到了演異的過程本身有限與無限所關聯的製約,所以人衹能受限於過程中的過程而傳達出或言說出有限的存在。
(6)演異是非演異
存在的演異有不受限製的、超越的“不定性”,正是“不定”才能到達無限。這“不定”當中,中介存在者(人)衹能以實體中介形式的思想運行,參與着與存在那種非實體的一體化生成過程,即人以實體中介形式“發問本身就具有存在的某種本己的特徵。存在問題最本己的意義中就包含有發問活動同發問之所問的本質相關性。這個存在者在它的存在中與這個存在本身發生交涉。[3]。這個一體化中,中介存在者(人)所言說所展示的存在是不是自在的存在呢?
這就涉及到中介存在者(人思)與存在的非同一的關係,“人思”與存在的非同一,衹能說明,“人思”衹應該是存在那演異性的不定的外在化、媒介化。因為,對“存在”展顯的“人思”自身也在有限和無限的互異之演進的過程生成之中。既然是過程中,(人)所言說所展示的存在是不是自在的存在呢?這個問題就很明白了。
“人思”對“存在”的展顯又因為“人思”本身不全面而使這一展顯是有限的,而“存在”有待於展顯自己內含於自己當中的異己成分,是生成的、嚮異的、增異的。正因為這樣,“人思與存在”的關係纔是非同一的。而也正是由於“人思與存在”兩方的非同一,纔關聯着暫存的同一在演替續來展顯的非同一。
依照我以上解說,我必須要說明,無論海德格爾早晚期存在論思想如何轉變,但他對存在者與存在這二者之間,誰是先决的奠基的,他也沒有澄清這個範疇之間包含的其它的關係。因為這個問題本身,就是由存在不可被存在者超越本身直接規定的。這同時也說明了現象學方法局限自身的睏境——不能面嚮內在的二而一與一而二之間的演異。表面看,鬍塞爾現象學說回到事實本身,但他的現象學一直沒有回到存在那內在自為的自異的本身。於是,鬍塞爾現象學就衹能是藉先驗意識界面上來說“事物本身”。殊不知,鬍塞爾現象學先驗意識-內時間意識自身,就在自我揭示着自為的自異生成過程。在現象學演進的過程中,海德格爾以“此在與時間”為重心,悟到了“‘存在’這個概念是不可定義的” [4]那內在的匿定的面嚮。這也决定了他早期思想階段許多暴力闡釋特徵,也將有一個後期的變化演替。
這裏,我們就可清晰看到,無論鬍塞爾現象學那前述謂、前對象化意嚮發生結構和體驗內意識的“我思”,還是海德格爾存在論意義“我在”,最終也離不開植根在骨質裏那根本性的內在東西中,即從“我思”與“我在”二者自身內在的自異與同一的生成來奠基。海德格爾的多“此在”中,又含有與“存在”同一性中的一。
現象的顯示之中本身就有思辨演異而生成的成分。
綜述完前文諸方面說明後,我現在就可推演一幅需要反思和解構“此在”方式和擴展的本質圖景。
當存在現象學意義上的“是者”(存在者)嚮“是”(存在)的運行中,能對存在運行的存在者中介(人)——此在,不應該僅僅從源頭或澄明意義上的人的主體性方式——存在者中介(人)——(註:海德格爾設定以“人”藉代“思者”)的狀態,來奠基此在-存在者之存在的原初或主要存在者方式。
因為,能對存在運行的存在者——人(思),很有可能從“存在使得作為綻出地生存着的人為了進入到存在之真理中去看護存在之真理而成其己”到“嚮終結存在之現成存在的存在”的那種同一性的有限,會導致人(思)一經表達顯示,就會被固定下來,進而直接消損甚至迷蔽此在作為存在的那種無限的不定性。
儘管存在的本質與存在者中介(人)——此在的本質貌似“共屬一體”。但殊不知,這個同一性中的己有(Eigentum),又是被存在者中介(人)——此在本身的“嚮終結存在之現成存在的存在”限製而確立這一睏境。
也就是說,存在者中介(人)所領受“自然存在”的角度與範圍是有限的,存在者中介(人)片面、有限的知性在生成演異中,並不能在思想運行中,絶對地規定無限生成演異的存在,而衹能是參與在這生成演異的存在本身的演變生成過程中,有限生成地不確定地規定。
存在者中介(人)或此在-人脫離了自然的無限存在,就成為阻礙自然無限存在生異運行的掌握者。存在的中介存在者(人)衹有演異的本質,不可能是封閉地與不定的存在而共屬一體,中介存在者(人)的演異和超越自身的過程衹能是有限中的無限。
所以我認為:此在-人,本身衹應該是此在-存在顯象與生成演異之中的一種存在方式,當存在把人(思)交給它的本質時,已經超出了此在-人,那種此在的範圍。存在對自身的展顯,也就是存在的自身運行,它是解本、解元的。此在-人衹能是存在本身過渡而欠缺之暫存者。所以存在者中介(人)和存在相互歸屬的前提,應該是不要絶對地擴大共屬的同一性的範圍。
生成演異就是生成二而一與一而二的體係而驅動着一種“是”與“不是”的過程發展。那麽,存在者中介(人)的此在,若歸屬於“存在”,也不能使“存在”得到超越的規定。相反,有許多方式與範圍領域的“此在”在它的存在狀況中,都能以某種方式、某種關聯性與這個存在本身産生交互。
此在的基礎是生成與演異性質,當其顯異於自身,就是另行於發生一個新的自身的關係,而這些關係不僅僅衹展顯在此在-人的範圍中,它還有其他多個不同的絶對存在的展嚮。即使海德格爾晚期思想中已經有對此在-人主體性有所貶抑,但他也沒有對其他多個不同的、絶對存在的、穿越不同層次的演異歷程的展嚮有所提倡。
所以,我通過解說此在這諸多其它類別的存在者,而說明,此在,本質上是先在於自本的一種展嚮,這種展嚮恰恰可以取消:此在-中介人與此在-實存物的界限。
若海德格爾非要說人的“敞開”與世界相互揭示。我則說:人也衹能是中介性“敞開”而被“存在”墊底(見我前論)。這纔是,無存的有存過程之顯異。這纔,從生異與顯異的存在上,修正與擴展海德格爾的存在-此在論。因此,凡是生異與顯異的無自本狀態,都屬於此在-存在者的概念範圍。我將存在者概念拓展成為中介性此在、非中介性此在共9組:
1.感驗-直觀範圍的事物對象中,一切自為的演異、演在、演替、演歷的實體此在領域。
如:它們直觀中所顯示的過程性,在直觀中所顯示的不確定性,在直觀中所顯示的主導性本身,就可以顯出某種匿蹤-過程性所給予存在者的在世,而這種在生成中纔可展顯出的變化,就是在世。且可以對存在進行不限定的顯現。
2.無對象性的(主客不分的本源)的超驗維度,而且是不被理性方式顯現出組元的本性方式的此在領域。
如:它們先在於現實世界一切事物、先在於人而存在的根本性的原域。它們用超越人所顯現的、在某種過程中自異的方式,當作存在的一種不定的展顯。可理解成,那種不存在的存在,恰恰是存在着變化者的存在。
3.不同於人的但屬於可能性事物以外的對應項或者超直觀此在領域。
如:它們是對象匿蹤的,不可說的、或終極不確定的,它卻生成着、决定此在-人的自我開啓對其存在的行動與某種展顯方式,即以自身的異己為根據將自身又生成的質性和展嚮。因此,它們既不是客觀實體,也不是人主觀的無象化的連續虛延的生存(註:參見我《意嚮性:生成的流體》。這裏我特把“生存”指明為,生異的無限創造之源,或不斷續生與不生的過程本性)。
4.歷史那種去界限的並且又源自界限的延續所决定的時-空此在領域。
如:歷史决定着時間-空間生異處境中主體自由的有限性,主體“靈魂”優先本身,不能超越生成演異運行的本身。主體的經驗,也不能提供生成演異本身能當成生成演異的依據。
5.一種沒有預設自身性的範疇直觀此在領域。
如:它們在人的直觀中,可以後設建立一個先驗本質的、處在不可還原而又不可續存的居間的在處。範疇直觀和想象有着聯繫,它們之間的關係,也是在範疇空間中生成的,並包含着場所,狀態,時-空,動勢,演異,關係。
6.最高限度的可能的一種聯繫的範疇時-空此在領域。
誰說範疇屬性不能當做“此在”?範疇那種思維聯繫的運動的關係就是此在。它同樣可以對存在進行不限定的顯現。如:超直觀可能狀態下的泛假設,或能邊界的泛假設,它們顯示出衍生,延伸,幾率,定態,機率幅,二可性等存在的特徵。這種“可能”與“或能”整體上構成了相互包含、相互關涉的共同體。當在可能性發展中不斷修正過程後在狀態的遷移,即描述為:事物可能狀態對應的無限邊界而導引的狀態與狀態之間的時空序列上的變位。
7.命題邏輯存在者(觀念)運行的概念時-空此在領域。
如:概念時空是概念結構的維數層次,它處在精神實體的邏輯框架中,概念空間中的每一個點都可以通過在不同維上的空間定位,達到對象的認識。可設定某種概念時-空事態的區間、嚮量勢場,局域,子域,全域,間斷性,擴散性,塑性,耦合,失穩,異構,重構狀態。
8.流變機製的過程此在領域。
每一個“在此”之後都有新的“在此”來代替這個“曾經的在此”,對“此”來說,沒有極大元的“此”,衹有現此生成的“是”與“不是”無窮集的沒有範疇約束的過程。如:過程階段性事物存在的聯繫可描述為過程單元點,每個單元點以每個獨立狀態和事態來呈現一種現象。而每個單元點連接時空層次與非邏輯層次的事態運行,並有機對應自動設置的下一個事態元素的發生鏈。每個單元點所發生的事態相應移動,决定了整個單元點總體係當前狀態的隨機移動。
9.網絡化心智空間此在領域。
概念分層整合是建立心理空間重要的因素。其中,概念話語事件、與話者、時-空境維度、情景語境,决定着新語境假設的心智可能空間起因。
根據上述我可斷定,此在,若以人那有限性的敞開,暫代規定為其界限,此在就同時應該包含,非對象性樣式的而且正在到來的存在,因為它們同樣可以通嚮,與存在那無自者的關聯。
首先,此在是能對存在展顯又不展顯的過程性事質,它自己就包括對存在接近的關係狀態中的各環節中。本質上,此在的源始存在結構的現象內涵,通常是以它自異而自己與自己中介地關聯着又生異的性質。
其次,此在由交互的差異,構造出趨異的區間,從而衍出的時-空種類之中的存在。除了人之外的存在者-此在,根本範圍與關係上是根植於通常的不定的匿蹤中。衹有這樣,此在纔具有生存論的時-空性上的不定的本質。
2016年1月15日於成都
【參考文獻】
[1]海德格爾:《存在與時間》,2014年,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出版社。
[2]海德格爾:《存在與時間》,2014年,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出版社。
[3]海德格爾:《存在與時間》,2014年,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出版社。
[4]海德格爾:《存在與時間》,2014年,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