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後當代先鋒詩歌流派思想史綱(下)
中國20世紀80年代“類後現代主義”詩歌、90年代至21世紀開端10年“極後現代主義”詩歌的後現代文化因素與現象,並不衹是呈現在思辯層面上,而是中國社會文化對應世界總歷史進程的産物,是自在的中心的國際後現代文化思想與自為的本土的中國後現代文化思維土壤相融結的有機鏈,而80年代後中國多極化和國際化機遇資本、信息、市場、生産力、方式、消費和文化結構的後現代狀況是其社會經濟基礎。因此,作為文化闡釋代碼的物質與精神後現代性以一種 “過去”和“未在 ”的思想構造進程,使文學、藝術思潮現象以國際化視野而歸屬於“泛後現代階段”,並導嚮了這種後現代話語在現象界的實現性,决定了中國後當代各種先鋒詩歌觀念、思潮、與流派團體運動在加速交替、形式超越和悖論情境化。中國後當代先鋒詩歌思想史就是形式解體與建構史,就是以新的“元”本體取代舊的“元” 本體的生成史,人類的精神史就是結構與解構的統一之歷史。從20世紀80年代至21世紀初,中國後當代詩歌流派的先鋒性是在一個全球性思想語境走嚮下,從心本主義、人本主義、到物本主義,實現了一種歷時態一維性的迭變,也實現了自身歷史境遇和文化可能性。中國後當代詩歌流派的先鋒本質上是:在解構中再建構無限可能性的構造過程,這個過程是自我顛覆而不是重複地指嚮未來與未在,但又與過去歷史保持着否定的聯繫或重疊成分的連續性。 “新傳統主義”的哲學維嚮新傳統主義文學於1984誕生於中國“後朦朧狀況”之特徵的轉折時期,因後現代思考引發的國際性後現代話語視野,正在被“第三代詩”激進形式的逆叛運動擴大,從而,後現代思考進程中的新歷史主義認識論觀念,為“新傳統主義”文學奠定了超越朦朧詩的基礎,致使新傳統主義從文學本體上擯棄現代主義特徵的綫性時代邏輯。新傳統主義與同時期的地域思潮——整體主義共同承接了“朦朧詩”史詩認識論的源頭,但新傳統主義用解構主義因素,構成了對傳統歷史主義的否定,尤其是在文學形式的本質方面,體現對傳統歷史文化的一種新的認識,具體是對朦朧詩現代史詩萌芽的深化開拓,致力於在歷史的文化積層中發掘現代精神之新源泉。新傳統主義在後現代國際化語境的宏觀趨勢下,促進了自身原構的思想因子的本土化形態,構成了“第三代詩”融會的本土話語體係之一。(一)格林布拉特新歷史主義是新傳統主義詩歌後現代觀念的前源與背景的融會。 新傳統主義文學奠基人廖亦武與歐陽江河對“現代史詩”的認識論發展所作的開掘,成了對格林布拉特新歷史主義觀點的補充與延展,他們從朦朧詩“史詩”觀的根基部位認識到了歷史的文化本體論的危機,以及對“歷史意識”的反思,強調:對傳統文化之淵源的重新梳理與開掘,可以成為改變現實精神迷茫的推動力量,這正與新歷史主義的“文化詩學“觀保持着話語思考上的本文導嚮,即新傳統主義傾嚮的“象徵物資”的詩。新傳統主義所“尋根”的“神話”是一種對歷史單元的非連續性的發掘來建構歷史的“創造性”價值,這種歷史的創造性,更體現在廖亦武與歐陽江河所融會、修正的“歷史的文本性”與“文本的歷史性”之間的非平衡狀態的思考中。從而,新傳統主義的“現代史詩論”同源於懷特新歷史主義的歷史事件若要成為思辨的對象,就必須用某種自然或技術語言裏以敘述這一論觀:“這種敘述是語言凝聚、替換、象徵化”。從而,新傳統主義的文學形式方法論是後現代主義的原則,而“史詩思辨”的本體論又傾嚮於現代主義觀念。本質上,在80年代中期,中國先鋒文學在解構着本體論中心的思潮中,新傳統主義卻以“現代史詩”論呈現出建構本體論的傾嚮,使人們思考:人是歷史的存在這一哲學思想。新傳統主義“史詩”對朦朧詩“史詩”的承續,也正好順應了1984年”文學尋根“之思想潮流的”歷史轉嚮趨勢。(二)懷特敘述主義歷史哲學與弗萊歷史話語寫作論從國際化理論的階段性境域,構成了新傳統主義理念來源。 新傳統主義在解構傳統歷史决定論的基礎上,提倡重構歷史敘述論。在認識論上,新傳統主義主張:在文學的詩性結構中引入“歷史敘述結構”,即讓文學的詩性形式與方法的境域,納入歷史的維度,即可視為“文本的歷史與歷史的文本”之後現代主義的表徵。從解構主義思想層面,邊緣化策略决定了“小歷史”場景、“部族情景”、“原始神話”、“宗教神址”、“文化遺俗淵源地”歷史敘述的觀念。新傳統主義在本體論上力圖走嚮“歷史文化”本體,即文學的民族文化精神觀照與歷史的現代詩性觀照的互為關聯,所謂的“現代”即中國本土文化歷史之源的文學景觀。 新傳統主義探索了“歷史現為在”的史詩敘述方法,其中“文化”之根的重構,形成了一定程度的對抗與修正主流文學歷史意識形態的情境。在此基礎上,新傳統主義又將弗萊的歷史話語基本思想作為“現代史詩”觀念的補充,認為:對歷史的敘述應包含文學性質的的全面綜合,甚至是形式與結構上的神話性與近詩歌性的融合,並確認:神話情節結構與歷史情景虛構成份,應在歷史中明顯地以現代文化思維方式而存在,即歷史敘述應保持着文學性質的虛構性與詩意的介入。
“海上詩群”的觀念異構 海上詩群是第三代詩理論體係的一部分,也是中國後現代主義思考産生和受到解讀的歷史語境之産物。海上詩群誕生的1984年是國內範圍內運用先鋒詩概念的初始時期,這個特定歷史時期的中國式先鋒文學思潮呈現出綫性連續中的斷裂與走嚮未來的個性化特徵,因而,海上詩群作為一種潮流的先鋒主義的概念模式,也是這種歷史語境演進的産物。海上詩群與同時期的他們文學、整體主義、新傳統主義的先鋒思潮保持着哲學美學觀念同嚮化的聯繫,進而,對中國式後現代觀念的先鋒文學構建了一定歷史影響。(一)從存在主義與捨勒哲學人類學角度,崛起一種生存本體論哲學思考。 海上詩群創始人默默與孟浪融合了存在主義的後現代主義觀念,並在經驗實體與結構層面上,又擴展了與存在主義歷史性有聯繫的“生存本體論”,他們趨同一個新的人本存在,使文學真正呈現現代人生存意識、生命意識與世界本體論對話,進而,揭示生命本能本體化與形而上基礎的“人在哲學”認識論,主張:人在存在之域中思索存在的自我本身,作為人的存在之本體論所生成的自由是人之存在的顯現,即“恢復人的魅力”的自為存在。海上詩群意識到:必須與個人生存的狀況聯繫起來,從狀況中解放自己,從“焦慮、絶望、無奈的反復運作”。海上詩群力圖取嚮建構一個存在主義哲學語境中的先鋒主義文學觀念,致力於人與生存“不確定存在”的思考。認為:生存的不確定性决定着人所無法回避的存在狀態,包括人在生存境況中,要建構存在的相對確定性的自由需求。.因而,人的本性應以存在的形式置於本體論語境中,從而實現人內在具有的、對“生存不確定”自我創造實踐的形而上性,而這正是捨勒哲學人類學所揭示人與存在的“生存本體論”結構,涵蓋人的生成、人的本質、人的自然界地位、人的價值四個維度的精神處境。所以,海上詩群力圖確認:人作為現實存在的生存不確定性與歷史發展性,構成了它生存本體性的界域 。(二)以實用主義哲學傾嚮為擴展的科學主義觀念的變體。 海上詩群觀念形態中所界限的“無根”,本質上是呈現心靈狀況的焦慮、孤獨的“人性狀況”與自然狀況之間的連續性,人的個體生命不斷失去與周圍環境(歷史時代)的平衡的“根”,又不斷重新建構平衡的“根”,恢復人的生存經驗與生活環境之間的延續,是人性的“知”,也是與生存環境與狀況形成一種新的關係的開始。海上詩群對實用主義哲學思想有所變異,即將生存與環境之間的衝突,予以了科學主義角度的思考,從反叛“朦朧詩”思想的方法論上,海上詩群仍與第三代詩一樣,保持了拒絶80年代中期主流意識形態文學狀貌的先鋒趨嚮,但在“實用與實證思想”的“寫實”式介入生存方式的取嚮上,海上詩群的先鋒性,更具有時間坐標上的同點效應。海上詩群的代表詩人是默默、劉漫流、孟浪、王寅、陳東東、陸憶敏、鬱鬱。
信息主義詩歌的後現代表徵 20世紀90年代互聯網把“信息”概念引入哲學範疇,“信息哲學”由弗洛裏迪於2002年創立,預示着哲學從“意義”轉嚮“信息”這一更基本的層面,將傳統哲學未能涉及的虛擬實在、網絡結構疆域拓展了。它把信息作為一種存在形式來建構全新的信息本體論、信息認識論。因此,信息主義世界觀認為,信息是獨立於物質和精神之外的第三範疇,是既非物態又非心態的“第三態”。 信息主義詩歌於1998年以網絡詩歌運動而創建。認為:網絡詩歌寫作具有“虛擬現實的網絡文化特徵”,這是將信息的本體存在和詩歌的超驗本質加以融合的新的表達策略,並力圖對後現代解構特徵的悖反。信息主義詩歌既是一種新的後先鋒寫作策略和形式選擇,它又與中國後當代時期的後現代語境轉型有聯繫。 (一)在弗洛裏迪與丹內特信息哲學“第三態”世界觀基礎上,拓展一種文學信息體係“共生”論。 信息主義詩歌概念奠基人詩陽與九歌認為,詩歌語言形式的形符信息集成體可以構成一種自組織方式形構代碼生成鏈,並産生現象學上的“意義”,他們由此提出“信息是代表意象特徵的符號,信息被賦於多色調的暗示性意義而變得具體” 。這種觀點內含了丹內特心、物和意義統一在某個單一(元)的哲學概念,它把波普爾“世界1”物理的對象和狀態、“世界2”意識狀態、主觀經驗、“世界3”客觀意義上的觀念的世界,或可能的思想客體的世界相統一(本質或本體論中心 ),就是說,將物本、人本、心本進行統一的本體建構,這對後現代的解構性是一種悖反,這種建構的核心在於對信息元的本體論確定,世界的本質就是信息的元存在本源。信息主義詩歌本身也是以後現代思維嚮度來消解或弱化物本體與心本體的意義,進而闡釋語碼信息“生成”的信息元世界,他們認為,世界的意義不衹是物與心的存在所决定的,而是被“統一”着物與心的信息存在體係决定並不斷生成 “超過臨界量的信息群”。本質上,信息主義詩歌的共生觀,凸現了現代主義的建構性思維,但同時又體現了後現代主義極端意義上的生成性思維,這種自我矛盾性本身就是後現代本質性特徵。從現代主義構成論走嚮後現代主義生成論,象徵着重視過程而非本質的哲學基本精神和思維方式的轉變,存在就是變易。而人的能動性和實踐創造性就體現為生成的間斷性、非確定性。物的信息也是這樣。
(二)由網絡非現實超驗性的超驗現象學而延展為詩歌審美的“超驗語境論” 網絡在場是一種後現代的被超出經驗感受的狀態,它是無中心的,雖然不能在感性或者理性的經驗中獲取和證明,卻被我們作為存在的基礎。於是,信息主義詩歌就確認:網絡的語符世界可依靠多樣性、虛擬性體驗而獲取自由,這種自由不是現實生活中的,而是網絡的超驗性體驗,是超越或者延伸現實的審美方式維度與“意義” 維度的“在綫與下載”現象學。語符的“下載”是一個獲得超驗性體驗的途徑, “下載、復製、粘貼”同樣存在着思維的參照作用,“代表意義群體的信息元之間的復雜關係構建了一個充滿未知的境界”。網絡的超驗性對“詩歌一審美”空間的自由發展創造新的條件,以意義群體的“信息元詩”,提供一組“下載、復製、粘貼”信碼消解我們的先驗秩序,同時它能再造一個超驗的實體。本質上,網絡信息的超驗審美,是剋服物理學習慣性認知與發生學方法的經驗立場,經由不在場的在場體驗,幻化等藝術思維,連接人的實體現象世界與精神視域,從而超越自身的經驗界綫,在語言和語境兩個方面同時進入不在場的超驗視野。即以經驗來介入先驗框架,再達到超驗。 代表詩人: 詩陽 九歌 諾然 剋萊兒 遨笛 半秋 通宵達旦 柳下影 弈江南 成郭
“第三條道路寫作”的思潮限界 “第三條道路寫作”誕生於1999年“知識分子寫作”與民間寫作“論爭的歷史交點時期,有鑒於”知識分子寫作“與”民間寫作“觀念形態構成的二元對立境況,“第三條道路”的提倡者看到了雙方主義互有偏嚮之處,於是,“第三條道路”揉合與互補而成“第三元創建空間”的理念。當前西方“第三條道路”理論淵源是19世紀中葉以來世界社會主義運動中改良派別理論的歷史繼承者,主要是拉薩爾、費邊杜、伯恩施坦和福爾馬爾社會主義思想繼承者。“第三條道路”理論主張:一,建立合作包容型的新關係;二,確立能夠團结各種力量的新中心。 “第三條道路寫作”力圖在中國式“後現代”多元思想脈絡的20世紀末,闡揚一種“第三條道路理論”高度抽象的包容性觀點,藉以界說中國當代詩歌文學後現代性之發展與流變的各種可能趨勢與方向,建立多元論而顛覆一體化世界之二元對立模式,是“第三條道路寫作”介入文學歷史的基本策略與思想基礎,它契合了20世紀末中國當代詩歌文學的“先鋒性”被“後現代性”一統化的歷史格局,同時,對延續、深化中國後現代境況的思考起到了推動作用。(一)受分解主義的無中心世界概念啓示,整合以“第三條道路”為依據的多元論的本體論。 “第三條道路寫作”的創始人譙達摩與樹纔提出“後現代語境支配下的多元化”概念,可追溯到致力於世界模型分解的後現代分解主義認識論淵源。在本體論上,“第三條道路寫作”以“不確定性”為存在特徵,強調詩歌作品作為解構性主體。在認識論上,強調藝術客體的生成性作用。因此,“第三條道路寫作”以“中心消失”與“本體論不確定”的後現代觀念,作為解構一體化世界模式而建構一個多元化世界模型的思想出發點,主張“世界(包括現象界與精神界)已沒有本體論意義上的高於一切的“中心”與“元”,而衹存在走嚮某種整體多元的構造中的性嚮。
“第三條道路寫作”反對一元本體論,否認絶對中心的存在,但它希望通過交流、對話,不斷地超越現有的闡釋維面,它力圖在90年代末文化轉型過程中,尋找新的本體根基、新的文學模態來作為新的文化建構方向,進而在反思中找到一個新的闡釋基點。“第三條道路寫作”以多元闡釋論後現代思考反對無元闡釋論後現代主義消解一切人類基本價值準則,本質上,是對世界作出無限解釋的可能性的後現代性話語,它以構建一種多嚮度的多維自在的話語空間為多元論的本體論思考,而呈現出與後現代觀念在認識論上的連續性。同時,它作為一種文化策略也表徵着自身的文化處境和立場,這也是“第三條道路寫作”90年代後中國後現代性變體思潮特殊的一種建構方式。(二)以詹姆斯多元主義為參照,擴展為“第三主義”概念。 第三條道路寫作“第三主義”的奠基人譙達摩力圖在認識論上確立:邏輯本體意義上的一元是一切之本源——自在,二元是一元的對立項——未在,三元作為一個獨立派生空間的變動性因子生成——新在, 包含着一元和二元構成的整一體係中來衍生新三元。第三元的誕生,使邏輯體係可具備衍生新次源的過程力。事境的一元派生為二元對立,又在二元互否的前提下生成第三元的中國哲學道本體思想,與後現代世界觀的多元論思想之間,也形成一個不斷打破二元結構而又不斷建構多元“無結構過程”的有機關係,從“三生萬物”到“後現代範式”的過渡,體現了“第三主義”對二元對立中心的破壞與一種多元無中心的再造,進而,促進了邏各斯的分解。 為此,“第三主義”思想顯現了後現代主義“顛覆(二元)與建立(三元)”矛盾現象,“第三主義”觀念既以單極化或二元論為背景,它就是一種自反無限性的創新。本質上,“第三主義”是一種自我界限解體 之特徵的“次元哲學”生成主義基質,它含涉解構二元結構而建立無結構的多元、多中心、多樣性、創造中的過渡、非唯一的後現代特徵,其所虛構的本質就存在於:處於永恆的“解元再建元”的過程變化的多重世界中,多元是世界持久模式,而不可能呈現為一個絶對單一。 “第三條道路寫作”力圖以“偉大的人性”之存在主義視角,進入多元論的存在主義思考,以闡釋人的本質的後現代狀況存在。這方面,表明“第三條道路寫作”依然延續了後現代存在主義人本觀的多元主潮。“第三條道路寫作”的重要詩人代表是譙達摩,林童,凹凸,馬永波,樹纔,莫非,殷竜竜,龐清明,娜夜。
“70後詩人”的本質性傾嚮 2000年黃禮孩主編《70後詩人詩選》標志這着一大批詩人以“70後”年代背景為界限而成為代際表徵。由於 “下半身寫作”屬於70年代歷時態上的一維性,所以,“下半身寫作”在“70後”結構裏的各種後現代要素均可劃在“70”一極之下。這樣,“70後詩人”就具備了流派元素的間際範疇,包括:時期範疇、形式範疇、主題範疇,儘管“70後詩人”整個群體不是一個完整意義上的具有相對獨立理論體係與方法論的詩歌流派。 “70後詩人”在極限零散化、日常化、邊緣化的後現代特徵基礎上,保持一個鬆散構形,更傾嚮消解一元論價值對立原則,而建構價值訴求的平面化,並以此作為自身的寫作特徵, 這一點,區別於“中間代”。 而“70後詩人”除身體哲學占主導地位外,還有一種重要轉移是:通過日常化的親俗取嚮,將後現代狀況的消費性語境切入到現實當下生活場景中,用商品化的後現代文化解構高雅文化和大衆文化之間的界限,從而滲透到生活的各個方面。不僅如此,還把文化産品變成了消費品,並以經驗性而非超驗性敘述,消解了各種“意義”、“道德判斷”、“主觀性”, 集中表現為:詩人身份的退出與詩歌的商品屬性的凸顯。這是“70後詩人”同一代際過程的兩個方面。(一)以費瑟斯通日常生活審美化與鬍塞爾“生活世界本體論”作為現象學分析,建構日常性取嚮的“平面化語境”。 “70後詩人”觀念奠基人黃禮孩和阿翔等形成共識,在他看來,“在世”是此在存在的基本狀態,因為此在往往要與世界中形形色色的在者打交道,由此形成對日常生活世界的各種基本體驗。以“日常性取嚮”來建構中國本土的形而上革命,他們推崇:日常生活是個體生命價值得以實現的前提,這樣,日常生活就具有本體論上的意義。日常哲學以解構超驗性、係統性、精確性、心理化和意指為基礎,建構日常性自然的經驗性,日常生活中的詩性元素就是經驗的審美性,進而開啓了以日常生活本身作為一種反工具理性力量的審美。這種審美剝離了理性對日常生活新異性的蒙蔽,挖掘出其生動而富有意義的一面。 “70後詩人”的“親俗意識”等同於後現代強調生活的審美化,以日常生活介入並還原形而下事物本真,將日常性生活審美作為主體解放的前提。包括:消解藝術與生活之間的界限,從根本上對藝術品的傳統觀念産生了質疑,主導審美成為消費品生産和消費。此外,鬍塞爾“生活世界本體論”將傳統本體論改造為以人的生活活動為主題的本體論,這也是“70後詩人”所推崇的“日常性取嚮語境”的基準之一,即在日常經驗日常生活和事物表象裏開掘形而中詩意,它以事物和語言的自動經驗呈現,解構形而上超驗象徵和深度隱喻模式。 本質上,“70後詩人”所理解的當下日常生活世界包含着改善人的生存質量觀念,因為人們在日常生活中具有涉入世界的特徵,這些涉入可以在“自在”世界中找到“自為世界”對應的存在,即人的意義世界。因而,“70後詩人”在“主體與自我意識”失落的後現代境況中,建構了後現代文化的特徵:給零散化,平面感或無深度日常生活以新的本體的意義和本質。重要代表詩人:黃禮孩,阿翔,劉春,曾蒙,孫磊,鬍續鼕,蔣浩,王艾,盛興,朵漁,呂葉,符馬,薑濤。(二)以龐蒂身體哲學為前提,主導肉身化寫作觀念。 後現代觀念中的以肉體的具現性對抗現代科學理性與抽象性,是在本體論缺失境況下的反思,這種反思包括尼采“一切從身體開始”及,鬍塞爾“構成軀體和心靈的結合點”及龐蒂“身體具現”核心概念所奠定的後現代哲學肉體化本體論。“70後詩人”以此為基礎,又泛化了中國古代哲學生命原發之根源的身體本體論,而最終形成“70後詩人”身體邏各斯哲學話語。這本質上是生命哲學源宗所分嚮的存在主義歧流,認為:存在是生命之自我創造和自我毀滅的永恆回覆,而生命是直覺、情感、習慣、意志、本能欲望的肉體烏托邦。其中,很重要的是,“70後詩人”吸收了龐蒂的身體哲學,力圖確認: 將先驗自我的超驗世界最終還原到身體知覺的經驗世界,並從身體圖式出發消解肉體和心靈的對立,讓現象界意義在身體知覺感知中不斷拓展為身體場,讓身體和世界聯繫的範圍不斷擴大。同時,“70後詩人”公認,身心關係的重要轉嚮是東西方意識本體論哲學嚮身體本體論哲學的融合,從鬍塞爾主體性思維到身體間性,到中國哲學以身體與兩性生命對話為本,均可視為是對傳統哲學的現象學還原,從而體現身、心的統一與升華。本質上,身體的兩性維度可視作一種自在存在與自為存在的統一,這種存在的本質理解為“生命的顯現” 之生命哲學基礎與宇宙論和倫理學生成源本,而非“理念的顯現”,從以“心”為本到以“身”為本應該是生成中的交互過程構造,而不是結構。
“中間代”詩歌延展的後現代狀態 “中間代詩歌”於2001年命名是與中國後現代思考語境的第三階段劃分有關,也與中國後現代物境狀況的本土化發展有關。相對而言,2001年代歷史不僅是思想代際,也是物文化的代際,同時又是文學標準流派的代際。因此,“中間代詩人”的思想狀貌應界定為:在朦朧詩與80後詩歌之間的哲學美學鏈,而同時又兼具了對應歷史的新傳統的特徵。“中間代詩歌”是中國後現代歷史思維所創造的進步的極化時期,這時期,後現代思維下的後當代詩歌文學所確立的新形勢與本土改造模式,呈現出趨近當下歐美後現代思想歷史時期的方向,也就意味着,“中間代詩歌”是在一個國際範圍內運用後現代思想概念的可能性時期的産物。“中間”的分界概念內涵了歷史的本質,它並不指涉一個截然分明的單體,它的開始,中繼與終結是整一的動態的自足係統。因此,“中間代詩歌”包容了上、下兩極的歷史因子,也包容了上、下兩極的思想因子,這個層面上,“中間”就等同於“第三維嚮”,而介於中國後現代思考啓明期文學思想與中國後現代思維變體極化期文學思想之中間維。“中間代詩歌” 沒有形成一個詩歌流派體係特徵的自建理論與創作方法論,但若將它納入中國式後現代思考的整體內生語境,它仍然表徵着一種思潮範式。(一)接納卡利內斯庫的多元論,主旨邏各斯分散的觀念。 “中間代”創始人桑剋與安琪在反對觀念之間對立的認識下,主導一種能對應過去與未來文學形式或狀態自身存在的融合性後現代認識觀,這種認識觀的實質就是不確定性,它導致了“中間代詩歌”在理念上與分散邏各斯中心的卡利內斯庫多元論相對接,力圖體現:不能被一種元中心的標準所衡量,而是並列多中心的“多元本體世界”。因為,世界不可還原的多種可能性,决定了有諸多元的世界情境。其中,變化的多種可能性情境又决定了一元界限的打破,從而,“中間代詩歌”對分解一元論話語的主旨,體現了它與“第三條道路寫作”關於“第三主義”多元觀的趨近。“中間代詩歌”對一元本體論世界的不可信,導嚮了它對摩爾“多元論的本體論”的取嚮,也就是後現代的觀念表徵。本質上,世界的本體,是過程生成的本體,應是過程生成的多元。多元不過是通過自我界限解體之過程生成的不可能性的建構顯現為斷裂性,移置性、不完整性、無界限性、並列性、偶然性等現實與精神情境,因之而獲得差異。差異以“多元”的方式體現了後現代的特徵,差異正是變化之過程實質,不確定性也正是非一致性之過程實質,而過程正是“在”與“未在”之無窮生成的本體。(二)以帕爾馬語言本體論為拓展點,倡導語言的“可能性本體論”。 “中間代詩歌”在傾嚮空間可多重或有着諸多變體的後現代多元觀中,把帕爾馬的語言本體論置於與多元本體相關聯的位置。認為:語言形式的真理可以超越多元空間,並可以成為世界的多元存在的界限,而文學詩歌語言所指涉的“在”與“未在”是科學話語空間所無法拓展與顯現的存在本源。也就是,語言符號實體可以提升到本質論的高度,成為界定事物的本源。從而,喪失了本體論基礎的後現代境況,衹能在語言所揭示的世界中,尋找本體論的“可能性”,即語言的形式本體就是“存在”本體,語言自身的表現就是擴展世界的直接性。此外,世界的多元存在,在哲學本體論和認識論上,二元論所含涉的等級制度與邏各斯中心主義,與多元離散的非完整主義兩種基本模式,决定了前者現代一維的建構特徵,與後者後現代多維的解構特徵。“中間代詩歌”觀念是契合“第三代詩”與“80後詩”之思想特徵的文學實體,代表詩人是安琪,臧棣,桑剋,陳先發,西渡。
荒誕主義詩派的認知模式 後當代中國詩歌文學變革過程,是由創變中的先鋒文學思潮决定的,它自八十和九十年代至二十一世紀初,呈現了一個從“現代主義後期”到“後現代主義美學哲學語境生成期”的過程。但中國後現代主義美學哲學語境導致的中心解元與自我解體之悖論,與八十年代的西方後現代思潮是一致的,存在着歷史的對應性。這種歷史造就的悖論與悖論延續的歷史語境,促成了2002年荒誕主義詩派誕生。荒誕主義詩派觀念與“低詩歌”的存在主義嚮度是有區分的,荒誕主義詩派主張對存在境況的無中心、無本質、無約束、無本體論確定以變形、異化為特質,凸現後當代中國詩歌文學中“荒誕式存在”的主題,並以此作為,與文學領域關係密切的思維方式與精神特質新的切入點。 從“垃圾詩派”、“低詩歌”到“荒誕主義詩派”的演進,可看到中國後當代詩歌文學從“存在主義”到“先鋒詩歌”定格化綫路的律定與邏輯連續性。這可以理解為:中國後當代詩人對後現代狀況的體悟所使然。荒誕主義詩派以荒誕式存在來消解存在的理性深度模式,力圖對“存在”的傳統本質層面進行顛覆,以存在主義荒誕思想的言說,來促成後當代中國文學語境的認知轉型,這對於中國後當代詩學觀念的發展具有探索意義。(一)以薩特存在主義哲學的人本主義為基礎,擴展為荒誕式存在的“異化存在”觀。 荒誕主義詩歌創始人飛沙、遠村以薩特存在主義生存境遇的“荒誕”生存狀態和生存體驗為思想取嚮,作為一種對世界的形而上的把握,並以個體生命與存在的孤獨感、荒誕感認知,顯示出對人的主體性世界之異化的關懷,他們力圖確認: “存在”的本質就是“自我”本質,一切對象以自我的意識為呈現對象。但這種以人的主體性世界為世界的中心或本體已經消失,即人的主體已經消亡與解構,主體已不需要表現,已無表現的“是”與“非”界限:“正常的卻是荒誕的,正常與荒誕不僅錯位,而且交融,真與幻並無鴻溝”。從而,荒誕主義詩歌強調:人是存在的本質,而主體已經消亡的人之“荒誕”更“是存在的本質”。一切都無價值,無意義,但人們又必須在無意義、無價值的“存在”境況中,建構一個人生目的與中心的意義。於是:一方面消解人的理想,另一方面又以“人本主義”為基礎,把現實變成某種荒誕意識的象徵對應物,即“是與非消滅了界限”的異化了的存在。本質上,荒誕主義詩歌的後現代荒誕意識,是後現代世界觀解構邏各斯中心主義與進入一個本體論框架的解構和重構。因為,獨立於人之外的客觀世界之邏各斯中心消亡了,人與世界之間,真實與幻想之間的界限已不存在,從而,人們衹能去建構一個尚未存在的虛構(世界)。(二)取嚮荒誕存在主義藝術原則,引申為後現代主義詩歌創作手法。 荒誕主義詩歌倡導:由徹底否定客體性到徹底否定主體性,由否定認識論中的統一性到否定本體論的穩定性,進而在從本體上解構整體、一元、中心、秩序、確定與意義,正是因為本體、本質與中心不存在了,所以荒誕主義詩歌便走嚮崩潰的世界,及有着深層連續性的審美與認知無規束狀態。荒誕主義詩歌在表現方式上力圖以“失控”、“反常”、“偏離”、“幻鏡”、“發呆”、“越界”、“戲仿”、“擬物”等方法作為審美取嚮,由此建構一個破碎的主客體極端對立、主體消亡、秩序混亂的後現代基本特質。荒誕主義詩歌在藝術方法上也體現了後現代世界觀的矛盾性,即在解構本體中心的同時,也要求新的建構,並以此循環。荒誕主義詩歌力圖確認:後現代情境的矛盾性悖論,就是一種荒誕。 比如,在解構意義的世界又要求人在反抗中尋找一種永遠不存在的意義。本質上,荒誕主義詩歌觀念對應了在後現代語境下,世界的完整性與確定性被解構成片段性與不確定性,呈現出偶然性與或然性共在,非本質與非中心共存的境況,人們衹能以否定的異化的方式來面對沒有本體論世界的處境。這也是對人類存在的形而上學哲思。荒誕主義詩歌重要代表詩人是飛沙,遠村,牧野,張小雲。
垃圾詩派的意識創構 垃圾詩派在後現代思考境況下,以更激進的解構認識論,在中國第二代後現代思潮後劃出一條界限,明確提出要分解“下半身寫作”的邏各斯中心地位,並顛覆中國後當代詩歌“先鋒性”與“後現代性”觀念的元敘述方法論。垃圾詩派於2003年中國後當代詩歌“類後現代”思潮第三階段時期創建,它以策略上提供文學變革的模式,宣稱自身更接近後現代世界觀的價值,從而在解體“下半身寫作”概念的歷史地位同時,建立了自身的現象學價值主義理念。垃圾詩派認識到中國式後現代思維已滲透到當代生活與意識文化領域各個時空節點並形成了一種範式的力量,進而,它力圖在否定其他概念模式的前提下,實現自身對中國第三代局部後現代潮流的站位式建構。“垃圾詩派現象”是由中國後當代“類後現代境況”所决定的“替身現象”,它與其他詩派概念之間也保持着區別中又聯繫的矛盾性,但從文學變革準則的層面,垃圾詩派從另一極嚮,發展了一種純變革的後現代思考模式,而構成了21世紀中國式後現代文學運動之一部分。(一)與薩特存在主義哲學有方向上的聯繫,擴展出關註個人存在的“審判存在論”。垃圾詩派奠基人徐鄉愁與皮旦確認一種“存在的本體論”,即“我”的“在”之狀況,個人存在是世界存在的界限,就存在的本質而言,人是萬物的尺度。他們力圖闡揚:深入文學的解構原則之中而現實真正的以人為本的“生”之介入,進而揭示人的狀況,以“揭偽”、“審假”與“審醜”的人性本質原型還原和暴露來解構被異化的人之生存狀況的常態,由此獲取一種形而上基礎的人性本體。因為,“審假”與“揭偽”的觀念實質上是主導“審人”的本源,而將個人的生命本質或生存的追問與反抗經驗,納入文學本體根據的核心。此外,垃圾詩派主張在後現代“審醜”主義維度展開對“美的本體論”進行解構,並認為:美的存在狀況並非能彌合個人與世界、個人與生存境況的反差。而建構“審醜”的範式,就是建構“審人”的生存本體,揭示人異化的真實處境,本質上是對存在性境遇否定性體驗的顯現。 垃圾詩派一致認為:“審醜”終究也含涉人的身體邏各斯之感性解放的人本體建構,它作為一種人的關懷,現實的關懷,以“醜”面對人生中的否定的因素,來實現對人性的“在”。 所以,人性的覺醒以發現自己、發現人生存在的“醜”之“真”為嚮度事實上,垃圾詩派由文學形式本體論建構,轉入了文學社會功能的以人為本體存在的“後當代嚮外轉”語境。本質上,垃圾詩派擴展一種“審判存在論”,對現實狀況的意識形態進行“人”的介入與揭示批判,顯現出垃圾詩派對文學(批判)意義本體的建構趨嚮,實質是以文學回歸人的存在方式,回歸生存現實本體,因為“揭偽”本身就是人本主義存在的崇高,因而,垃圾詩派“審假”之終極是“崇人”的存在主義後現代觀指嚮。(二)倡導海德格爾“口語論”,擴展“詩歌大衆論”, 垃圾詩派把它的“人存在觀”置於文學對形式本體的邏各斯中心批判這一語境中,反映了垃圾詩派對海德格爾構想“口頭語言之再生”存在主義觀念的取嚮與聯繫。本質上,存在主義對文學形式本體主義持有不信任的特徵,存在主義不僅反形式,而且主要反形式本體的“表現”形式的審美思想,原因在於:存在主義看重文學的根源——即人的生存與生存真理介入與世界的本體論對話;“我意識,我介入,故我存在”。垃圾詩派“拒絶詩意的含混”與“技術式詩歌寫作劃清界綫”的解說,實現了文學詩歌嚮着非形式本體的超越表現主義的方向發展,這就决定了它“大衆走嚮”觀的基礎。最重要的是:垃圾詩派的“大衆走嚮”是以後現代文化邏輯“消解中心”而消解高雅文化和通俗文化、純文學與俗文學的界限,取消詩歌與生活的界限,讓精英話語權被大衆寫作代替,將詩歌置入大衆日常生活。本質上是用“人”的寫作主體大衆化取代 “中心與等級體係”, 並在消解中融入新主流的寫作主體,而大衆文化為主潮的寫作主體必然形成新的一元文化建構。 後現代性由於非終極性文化係統與解釋係統的構成,它成為非中心化多元主義的文化工業藝術,它消解了高雅文化和通俗文化的劃分,也消解了藝術與日常生活的界綫。垃圾詩派重要代表詩人是皮旦,徐鄉愁,管黨生,虛雲子,凡斯。
物主義詩歌的物本理念係統 物主義詩歌誕生於2003年“這樣的一個物世界或圖畫時代”,它面對中國後現代哲學美學語境總體的話語策略取嚮,試圖以解構維度對詩歌文學進行重新敘述,尤其對主體、客體、意義等元敘事要素的消解,開啓2003年“後當代時期”文學面對物本化、圖式化、平面化解構範式的轉型寫作策略。物主義認為一個集文字、視覺、聲音等語義詮釋形式於一體,更適合一個“視覺”的後現代物質時代,他們確信:步入“圖像將取代文字的統治地位”的視覺情境之中,一個“讀圖、讀像、讀形”時代就迅速來到,而“讀圖、讀像”,就是“讀物質”的物理空間意義與形而下經驗。於是,物主義詩歌將視覺的物本建構為“物質邏各斯”,進而反對人本邏各斯與身體邏各斯。將“圖”深化到“物”是物主義詩歌在後現代語境下的基本策略。(一)、源於格裏耶物本主義客觀文學思想,確定“物本源文學論”觀念。 物主義詩歌觀念創始人蘇非舒以格裏耶物本主義思想來否定文學的人本主義觀念,主旨把人主體與心本體的文學,變成以物為本的物理、物質現象界的日常範疇,將人的思想本體從文學中消解,而“由物及物”地讓文學“退回到與日常生活的交往中去”,用物界代替人的存在,以此建構一種的物本體的客觀文學境界。物主義詩歌以物學來解構文學,力圖實現反對先在“意義”的心本主義,以致最終解構人本主義“生活與藝術的方方面面”深度的存在主義觀念,其認識論根源在於:文學應該像格裏耶所倡導的,變革為:“建立一個更堅實、更直接的世界,以取代那個‘意義的’(包括心理的、社會的、功能的意義)世界”。 物主義詩歌觀念基於格裏耶核心思想,確認“要回到文學藝術這一本源上重新出發,重新回到思考人與物的關係上來”,以解構人文內容和意義深度的形而上學 “本質”,來建構客觀狀態、無意義、無思想物世界的非形而上學“本質”, 即要解構一切形式的物心同一,而解構文學的人學本質規律。物主義詩歌同時主張:泛物,就意味着以物為邏各斯中心的形而下本體世界的確立。從而,物主義詩歌所提倡的物世界,是拒絶物之外的思想、欲望、知覺與想象世界的參與。 反映在創作特徵上,就是弱化人化語言,以物體外客觀地再現物體,以物的旁觀角度,取消人為建構的任何介入性品質。物主義詩歌認識論由人本存在、人的因素轉嚮物本主義,本質上在於:世界確定性問題。由於後現代世界缺乏本體論的確定性與本質中心,所以,物本主義對人本主體世界不信任,而衹能又將“心本體論”的不穩定,置於客觀存在的物邏各斯,並以物為穩定性與確定性的中心。因此,物主義詩歌觀念是後現代主義的世界觀。(二)、以科學主義與實證主義思想為參照,推崇物本主義哲學美學的文學方法論。 物主義詩歌觀念主導物本主義,是科學主義世界觀物本主義新發展形態的反映,其中包含前期實證主義因素與後期分析哲學,而最終是邏輯本體論的物本主義哲學。羅蒂就認為:“自然之鏡”的人之主體世界會幹擾、扭麯所認識的客體世界,因此,客體自然應是一種無人或“潔淨心鏡”的認識論或物觀者的認識論,應是一種使人不對於世界與自身的把握,不成為必然性的物本體。因而,物主義詩歌理念以本體論的不確定性指涉,客體是無限的、是建立在一種無法測準基礎上的物理世界,而“測不準定律”實質上解構了確定性,所以人的主體對於世界把握的確定性本體是不可能實現的存在。為此,在方法論上主張:“講究藝術根置於物世界,將藝術的本質理解為世界關聯的顯出性真理,理解為對自身的追問,對物的守護”,以此形成把握世界的尺度,與衡量事物的標準,“如此藝術本身成為現象:一種恆久的思考或物化方式”。 物主義詩歌理念力圖在“屬人世界”有限而不確定性中,建構“自在世界”的物質統一性,進而反對嚮未來開放自身各種可能性的可確定的人本。本質上,物主義詩歌理念主張解構人之自我本性與主體地位,也解構了物本主義思想的載體,以及日常經驗生活取嚮的對象。物主義詩歌理念與“下半身寫作”思想一樣,以物理代替心理,以客觀消解主觀。物主義詩歌重要代表詩人有蘇非舒,張萬新, 何三坡,烏蒙。
“低詩歌”的世界觀體係 “低詩歌”是中國後現代主義變體第三階段“下半身”、“垃圾派”後的極限現象,它試圖在“身體邏各斯中心”與“廢黜元敘述”之間,發展後現代主義在中國進行話語思考的另一種概念,因為“低詩歌”否定“下半身”與“垃圾派”新先鋒狀態的正統性,是基於後現代本質的“自反”與“自我界限解體”特徵,或缺少本質和本體論中心的特徵。為此,2004年“低詩歌”把新一輪自否與再造又轉化為超越“下半身”與“垃圾派”的一種新體係。極端觀念是“低詩歌”的指導概念之一,這個極端是指達到“非詩”的臨界點,由此分析“低詩歌”自否特徵的極限臨界,是以整個中國“後當代”之現代與後現代思考語境為尺度的。追溯它的思想源頭應該是與“非非主義”相契合的“後解構理念”,“低詩歌”發揮了後現代自否特徵的無本質無本體中心的觀念,以致於把詩歌置於物理學基準上作自然主義的界說,而解構了審美經驗與日常生活經驗的界限,本質上是與“下半身”、“垃圾派”在一個觀念定嚮上。從二十世紀八十年代至二十一世紀開端十年“文學後當代”時期,中國後現代主義美學哲學語境下的新先鋒詩歌流派衹有三個顛覆性的後現代思考階段,即“第一顛覆階段”為非非主義“反價值論、反文化論、變構論”(反心本主義),“第二顛覆階段”為“下半身寫作論”(人本主義),“第三顛覆階段”為“垃圾崇低論”(物本主義),而第三階段將哲學思考的重心又回歸到人本主義的“人本”層面,與第一、第二階段出現交叉與重迭。因為,一個自足的、完全的理論體係必然存在其不可剋服的悖論或循環論證。(一)、霍蘭德變體本質概念,是低詩歌“無終極論”的思想基礎。 “低詩歌”創始人竜俊在觀念上直接吸收了後現代觀念,對“非原則化”與“世界形成方式”論加以改進,認為:“無秩序,無終極”在於破壞“合理性與非合理性存在”,即合理性存在是虛構的自我本質,非合理性存在也是虛構的自我本質,他們都應該解構為無中心的自我本質:“對主流和先鋒進行徹底顛覆,以破壞帶動建設”的“嚮下”。低詩歌的“無終極”論,契合了霍蘭德變體本質觀,即世界的本質,是在兩個“元”之間的交互作用的過程中,或在一個被分解了的個體自我身上,本質上是本體論的多元性或不穩定性,變成了認識論的不確定性,進而决定了無等級(多元)秩序的原則,從唯一的世界本體嚮衝突的創造中呈現多樣性的世界本體解構。從而,後現代觀念主旨引嚮卑瑣的非中心、非等級、非崇高,在多元地構成現實的差異中喪失一元本體論。“低詩歌”倡導的“引體嚮下”觀念是“下半身”詩派“身體邏各斯中心”觀的擴展,本質是消解形而上精神本體世界,而以形而下經驗界取代之,最終是反理性世界而“崇低”的無深度與無中心。當缺少一個原則的深度時,就轉嚮以解構範式為先决條件的“反飾”。為此,“低詩歌”在解構了元敘述中心時,又建構了多元性“衍生態”的“新文化”(中心)詩學觀,即以大衆社會特殊文化主體解構精英主體的詩學方法論。(二)、以薩特存在主義為取嚮,主導新人本主義的思想。 “低詩歌”以薩特“人的存在先於本質”的“人論”為基礎,力圖界說:在喪失了本質的客體世界,衹能復歸於主體自我的存在,即以本質(理性)轉嚮生存(個體),從物(客體)轉嚮人(主體)。“低詩歌”確認存在主義的人的本質存在,主要是以非理性的意識活動的“存在”為指涉,強調“生存”、“主體性”、非理性狀態為人的本真狀態,它是對本質世界理性的逆反:即在人的世界、人的主體性世界之外並無其他世界。從而,人本纔是存在之傢,並以人的首要性為特徵,對日常語言和日常生活中的“我”給予現象學“還原”。因此,“低詩歌”主旨“完成獨立的人的生命本體實踐”在於闡揚:人的本體論構造的自由是人的存在方式,實踐人的存在是認識世界存在的條件,所以,人的本體論維嚮是關乎人生存依據的終極性,對生活世界的“審偽與審醜”,也就是對意義世界的進入。於是,對存在的揭示表現為對人的生存的診斷、審視:“我審故我在”。“低詩歌”的新人本主義觀,本質上,是以後現代主義“消解邏格斯中心主義”思想,來體現“無中心人本主義”的平民思想,即由物本主義所升華的“民本主義”,把大衆化的世俗生活作為人生本真與寫作本真,並以個人化的創造力,以個人化的價值,肯定個人的現實生存狀態。與“垃圾詩派”一樣,“低詩歌”更多可從:以平民解構英雄、以語言存在之傢非主流解構語言超越性和價值主流,以多元化解構一元化,以非意識權利話語秩序解構意識權利話語秩序的思想特徵上,去理解它的另一種非邏格斯建構。“下半身”、“垃圾詩派”與“低詩歌”所呈現的“極限自我解構性”,成為第二、第三階段“創新與超越” 第一階段的邏輯本體,這種邏輯本體規約了第二、第三階段文學觀念摹仿化與本土化相融合,中心性與邊緣性相對立的語境。 “低詩歌”重要代表詩人有竜俊,張嘉諺,花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