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当代先锋诗歌流派思想史纲(上)
中国当代先锋诗歌流派基本上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至二十一世纪初思想理念倾向与方法特征的一个集成现象,这个历史过程就是一个思想过程。我们只有客观置身于中国当代先锋诗歌流派历史内在的观念产生与形成之过程中,也就是以个人本身的经验来重现、重新在心灵中发生,并重新构造一个时代的集体心灵,才能建构中国当代先锋诗歌流派思想历史的思想,包括:(1)、流派思想构造体系;(2)、流派理论的主要特征;(3)、流派观点的哲学基础与根源;(4)、流派思想的历史地位与影响。 “朦胧诗”思想体系的导源 朦胧诗在二十世纪1978年代“文革末”与1982年代“改革初”这二元社会意识形态结构中,确立并开辟了中国当代诗歌现代人本主义思潮的方向,本质上是对国际现代主义文学语境的前度吸纳,对国内现实主义文学反思、改良、启明的思想形态之结果性调整,从而成为中国当代先锋诗歌文学运动的前源。朦胧诗认为,人文自由与超越的一种自我存在的肯定与召唤,是本质与主导的思想定向,因而,现代人本主义观念也历史地成为朦胧诗派存在主义特征的思想基础。朦胧诗派虽然与20年代“新文化”运动思潮有逻辑上的关联性,但新的历史与社会条件,使朦胧诗派催生了中国当代诗歌文学的改良的表现主义思想元素,因为在西方现代人本主义方法论上就是表现主义。(一)、生命哲学基本观点是朦胧诗思想渊源之一 朦胧诗派将人局部的非理性精神本质,表现为对人自身认识的深化。它的核心代表是舒婷,在本体论上把文学的存在本质界定为“生命存在体”,在认识论上把诗歌审美作为一种“表现”,主要是对审美主体的深层心理结构作扩展,将“表现即情感”深化为“表现即心理历程”,从而以人本身的生命本质与非理性因素之人格理想、意识、欲念异质化与深层化来探求世界的本质。这一观念奠定了朦胧诗派的生命哲学思想回照,与存在主义思想前音的基础。趋同与取向这一观念的重要诗人有顾城,北岛,多多,芒克。(二)、存在主义与客观主义哲学构成朦胧诗思想的另一向度。 朦胧诗派在存在主义思想导源下,也对“表现非理性”的思想有所修正,力图将人的生命与心灵本质,扩展为人与客体的自然存在关系的本质。核心代表诗人是杨炼与江河,他们主张在审美认识上,对人类主体自我文化之跟的客体自然基础,做深化的揭示,以提出一种存在主义的客观论,并且开创了对哲学概念进行”史诗“审美的表现方法。即将人的主体经验世界的文化、历史、哲学因素整合为人性的“自然性”----人的非理性主观与客体物质并列关系的”在“,并强调以人与自然共同为主的认识方式。这反映了杨炼与江河的朦胧诗思想,已发展成存在主义与客观主义之间的第三种道路。 “他们文学”思想的内在性扩展“他们文学”在1984年确立了以诗歌文学的形式本体为主旨的中国式后现代主义思考的启明期地位,尽管带有思潮运动所规划的、有明显话语策略的特质。“他们文学”反对”朦胧诗“预设一种中国式人本主义与存在主义的逻辑取向,而直接以后现代主义思考之“拆除深度模式”的本体论消解为话语资源。从而,“他们文学”思想“论观成为中国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中后期,现代人本精神与后现代文本精神语境的历史分期的标界性思潮。(一)、以俄国形式主义作为现代主义认识论,把探索的理念深入后现代主义的形式本体。 “他们文学”是中国当代先锋诗界第一个引入并发挥俄国形式主义思想的运动,创始人韩东力图超出审美的本质,进而对文学的本体的语言功能深层进行了与俄国形式主义相仿的探进,并发挥出 “诗到语言为止” 的论观,其中心概念是“语言是艺术的本质”,语言的形式本质成为文学独立的内在本体世界的界定。这样一种观念在两个方面区分了俄国形式主义思想:其一,韩东认为诗的本质与审美就是语言功能的形式极化。其二,韩东坚认客观的语言表现成了主观的审美范畴。因此,比较俄国形式主义,韩东更加扩展了他的叙述本体论观点。 “他们文学”的语言观,成为中国式的语像后现代主义的前序,以至将再现因素让位于表现特征,这种论观,本质上由现代主义的认识论转入了后现代主义的本体论界限的探讨。趋近与认同韩东论观的诗人代表是韩东,丁当,吕德安,王寅,小君,陆忆敏。(二)、以索绪尔结构主义为启示,扩展以消除“意义“为宗旨的本体论消解观念。 “他们文学”思想的重心从表现的“形式因素”,深化到“意义”因素这方面,于坚是奠基人。他在韩东语言说基础上,又提出“拒绝隐喻”的观点。这种排斥以“意义”与“真理”为本体论世界的认识论,预示着中国先锋诗界开始经历逻各斯中心主义的形而上学之终结。于坚强调文学作品以叙事结构之差异关系,构成自足的文本内部的意义,以至“拒绝隐喻”,就表征为拒绝“中心”,进而也拒绝主观世界所建构的认识论本质。于坚接受了结构主义探索文学艺术作品结构成分与规律的系统观点,目的不再是阐释作品的意义,而是开拓作品产生的结构之过程,使写作成为一种活动方式。于坚的观点对80年代后期诗界的观念产生了先驱性的影响,因为他的隐喻说,既与非理性主义有横向联系,又与形式主义现象学契合,并且又遵从了自然主义与格式塔科学主义方向,所以,他的理念促成了90年代“民间立场”思想的实证与实用主义倾向。趋近于坚论观的诗人代表是于坚,朱文,于小韦,朱朱。于坚颠复隐喻的界说,也像格利耶一样,力图超越客体世界的偶然性与不可探测性,这决定了于坚隐喻说的借鉴成分。
莽汉主义文学的反文化界域
莽汉主义文学与“他们文学”之间存在着重要的连续性,在于本体论“中心界限解体”导致的认识论结果。1984年莽汉主义文学以“反文化”与非非主义文学“反价值”相对应的历史时期,形成了主导文学成规的中国式的后现代观念话语。莽汉主义文学运动的特征是主旨反诗学的“无中心开拓”,它在历史机缘上契合了美国60年代“反文化”运动的观念源头,将传统文学(80年代)本质及功能作超理性的背反,因为全球化语境中的西方后现代主义思维与价值意识,正好在80年代中期以现代主义的表征渗透到中国文化语境中。(一)、表现出与海德格尔存在主义哲学有着牢固联系的个人存在本质的概念。 莽汉主义文学观念的创始人李亚伟对于80年代中期(暂时的)文学一元状态的“中心与价值”提出了增强“个人存在主义”的观念,特别以效仿美国“垮掉派”文学反抗理性现实的人性解放为思想取向,他认为:填平精英文化与大众文化之间的鸿沟,应表征为:拆除“逻各斯中心的深度模式”。因此,李亚伟致力于创造一种非理性、非严肃、非文化、非意义语境的文学表现模式,本质上是从深处摒弃目的与意义的本体论世界,而全然接受一个一个由随意性、偶然性、无等级秩序、无中心与解构性支配的不稳定也不创造的“个人存在”状况。从而,在方法论上莽汉主义文学倾向于展现诉诸感官直接性的极端形式的语体外观,而不是语言的深层释义,“表演性”被认为是莽汉主义文学的核心形态。(二)、倡导费德勒与桑塔格指向经验体验直接性的生机论后现代主义。 莽汉主义文学认同“意义实体的消失“,则是对人本经验世界的提升,尤其是个人化的自发性经验实体对文学因果取向与逻辑结构的违反,包括反指涉性、游戏性都构成了非理性现实对精神秩序的反逆。美国“垮掉派“诗歌运动在反理性价值世界这一认识论上,使莽汉主义文学成了它的逻辑发展,让莽汉主义文学在消解本体论支架与中心的同时,又通过人本主义与存在主义的个人经验文学形式来再造自己的主体性世界,让现实客体成为主体幻想与想象的偶然与局部的产物。趋同莽汉主义观念的代表诗人是李亚伟,万夏,胡冬,马松。
民间写作的观念演进 “民间写作”于1998年由韩东以”民间立场“概念所指涉,旨在阐扬一种二十世纪90年代中后期”后现代性的“新状态”写作观念,它致力于平民大众生存意识与生命状态表现而消除“中心意识”与意义世界的终极价值,甚至以写作作为个人经验的中心化而拒绝主流意识话语。“民间写作”思潮在历史界限上顺应了中国式的文化解构运动锋端,认为:在缺少本质和本体论中心的情境下,写作可以通过个人经验的偶发与”活动经历“来实现美学价值。(一)、将福科的反逻各斯中心主义哲学概念衍生成“民间立场“论观。 “民间写作”奠基人于坚,所倾向的民间结构就是人的存在情形与经验的客观化,因此文学因该是人的生存经验连续性的延伸。而日常经验决定人的存在与价值境况平面化的合一,并将个人的生存经历外化到日常生活的非正统性中。本质上,“民间”结构是生命意志对人的本质力量中非理性结构功能的强调。(二)、将维特根斯坦与韦兹的分析哲学美学,设想为语像后现代主义的“口语“论观。 “民间写作“强调以维特根斯坦的语言论契合后现代性的叙事模式。倡导“把词语从它们的形而上学的用途带回到日常用途中来”,使日常用语成为一种本质直观的生命经验的象征物,成为一种介入形而中与形而下世界的手段。同时,后现代无中心的自我本质的状况,更能在现象界对接日常口语“及物”的直接性。于是,语言的写作不再是高于外在现象界给予真理的向导,而是一种个人经验的生存状况的向导。(三)、以詹姆斯实用主义与法国自然主义哲学思想为基础,提出“生活的原生存“论。 “民间写作”观在消解精神乌托邦的同时,更趋同于“务实”的社会意识,所说的“日常性美学”就是务实观念的美学体现,其指涉是文学的生活化与大众化经验体的再现而非表现。从而“写实”成为人与经验的自然性整体的美学表征。“民间写作”的“写实观”是延续了实用主义哲学核心概念,即艺术应该是人与自然、人与原生存在的连续,因此“民间写作”成为实用主义母体衍变到自然主义的思想状态的同体异构现象。同时,“写实观”也体现出对自然主义哲学基础的依赖,所主张的“还原生活本质”观点,实质上是自然主义哲学关于“人的精神活动与生物学基础关联”的认识论内涵。“民间写作”的“生活本质”写实,本质上还是归结为人的存在状况“再现”的后存在主义思想主脉,对后来的“下半身写作”产生了直接影响。“民间写作”思潮运动更多是一种二十世纪末中国式后现代语境下写作策略的调整,并且这种策略的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趋同于“民间写作写实论”的重要诗人是韩东,伊沙,于坚,中岛,阿坚,徐江,杨克,侯马,阿翔。
知识分子写作话语的思想契机 1998年“知识分子写作”由欧阳江河提出中心概念,主导以90年代人文知识分子对“人文精神”话语发扬的精英意识立场,而对实用主义与自然主义的世俗化进程持否定与制衡的态度。“知识分子写作”观念在全球化语境历史前提下,与西方现代哲学美学主潮是同步的,即新人本主义与科学主义的主体定向构成其美学原创之基础。“知识分子写作”在写作策略的层面,希望把新人本主义思想推进到写作的新阶段,并从精英文学的领域提出了“高度与中心”论,这对于中国式后现代状况的解构主义泛滥,对中国当下现实人生的非理性关怀,具有反思的维度。尽管“知识分子写作”提供的是西方人本主义精神与文学精神的参照。(一)、导源于马尔库塞法兰克福学派思想,主旨“社会反思与承担论”。“知识分子写作论“的奠基人欧阳江河、西川与王家新主张的基本概念,是主导以新人本主义为核心的社会反思与批判倾向,这反映了法兰克福学派思想在“知识分子写作”论断中的深层延展,主要表现为:文学同社会时代反思批判的关系,是文学审美与社会异化现实之间对抗的政治道德与承担意识关系。同时,倡导文学应关注现存社会对人性的异化,包括现实中人性的丧失与拯救,而文学只是一种叙事的中介与反思的人性异界,其审美存在的前提条件是对现实实体的生存状况作一种关怀与观察,文学对于日常生活的超离的地位,赋予它批判、控告的能力。本质上是人性论为核心的终极人文关怀。这是对中国式的文化解构运动在盛极时期推行消费主义话语所反思的一种文学策略现象,但只有象征意义。(二)、以海德格尔基本存在论关于“人文精神遮蔽”的界说为趋同。“知识分子写作”提倡知识分子的人文精神是以人为存在思考,并主张在存在主义领域建构文学的价值体系,认为:文学艺术是人实现自由与要求自由的一种方式,文学所含涉的人文关怀是精神化的心灵自我本质。其次,“知识分子写作”认同存在主义“实存艺术观”,强调:诗人通过自由超越实在,在非实在的意象世界中产生艺术自身。为此,又认为:文学在介入社会生活中,应该以生存的命运为介入形式,以人的良知承担为介入形式,所以,“知识分子写作”的存在主义哲学文学观也贯穿着人本主义思想因素,尤其重视文学创作与主体的自由,主体的决定性作用。以文学成为存在真理的一种展示,尤其在艺术观上认为:自主的文学艺术表达,并保存着对人的创造性潜能之实现的追求。本质上,“知识分子写作”观念的存在论,把人的非理性因素(意识、情感)普泛化提升到本体论与认识论的高度,趋同与取向“知识分子写作”观点的重要诗人是欧阳江河,肖开愚,陈东东,张曙光,西川,臧棣,王家新,孙文波。
女性诗歌的意识结构 “女性诗歌”于1985年开启了中国当代诗歌的“黑夜意识”而创立并发展至与“朦胧诗”有共同思想来源,同时又交叉的女性文学实体。“女性诗歌”那种“回到和深入女性自身”的观念是以女权意义下的人性存在状态为出发点,来探究人的本质与生命意识,这是继承“朦胧诗”之后正式以人本主义观念为主导的女性文学实体,尽管也继承了“朦胧诗”生命哲学的思想源头。“女性诗歌”的时代语境与“朦胧诗”时代存在着一定的差异,但“女性诗歌”没有放弃对生命与人性的哲学观念,而却兼收了80年代中期文学先锋诸流派的观念成果,所以,形成一种深度的美学与哲学的话语依据。“女性诗歌”是对“朦胧诗”女性人生价值与生命主体性意识启蒙的继承与发展,尤其是对文学表现方法与传统语境进行了开创性的探索。(一)、以多诺万女权主义“女性意识”观为启示,发展为女性“黑夜意识”观。 “女性诗歌”受到了女权主义的影响,它把女权主义强调的经验的观念世界与象征世界(不同于男性世界)所揭示的“女性意识”之界定,发展为以表征女性经验心理结构、女性直觉情感的非理性因素的“黑夜意识”,创始人翟永明对女性文学所专属的美学功能与哲学启示作了开启性的系统的探究,认为:女性经验转变为文学艺术审美范畴,其表现的方法不是屈从一个女权结构继承下来的语言系统,而是从音韵、词汇和句法方面分离出不同男性的特征。因此,“女性诗歌”开拓了当代先锋诗歌文学的一个新领域,在这一领域中,女性的自我生命意识与情感语境通过一种新形式而“发现”。因此,“女性诗歌”不自觉地在改变一种艺术形式(男性文学)本体价值而表现出“自我”的形式本体,这是“女性诗歌”之所以界定为“”女性”的根据。(二)、以伽达默尔接受美学为女性经验的“在”的思想基准。 “女性诗歌”认同女性的“在”是我们面对的世界经验的一部分,女性的“在”是文学艺术接受的对象,女性的艺术经验也发生在人类心灵的一切方面。但女性的生理学意义却强调女性的身体功能作为艺术意象来源,如女性人体意象在文学诗歌意象中的象征,隐喻运用。因为身体的观念作为女性的人性存在的状态可以反映女性在社会空间与生活空间的功能。(三)、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哲学促成“女性诗歌”女性无意识的内在逻辑。“女性诗歌”在文学形式的表现认知中,认同:女性在社会模态中受压抑,受排斥的愿望,是女性幻想与体验产生的最直接内趋动力,其情感生存内驱动力、童年经验定向、先祖遗传心灵气质、生物学特征都成为“女性无意识”的集成的普遍的本能,只有文学活动是女性补偿愿望而达成情感本能的升华的重要途径,至少文学艺术在某个内心层面改变了女性的本能的目标,使其不至于被外部现实所偏离。所以,女性无意识更倾向在幻想与体验内部的情感精神预设的过程中寻求补偿与满足,而使自己独立于外部世界。这种“完整的精神历程”中的生命情象与经验实体,就是在文学创作中实现升华的自我。趋同“女性意识”论的重要诗人是翟永明,唐亚平、陆忆敏、伊蕾、海男,虹影。 “新死亡诗”的思想源泉 “新死亡诗”创立于1992年中国后现代反智性思潮的末锋期,作为一个由死亡决定论的“存在”变体所致的诗歌流派,呈现了他们所理解的存在主义的“死亡文学”认识论与方法论,尤其从结构主义解决方法上,拓展了存在主义文学存在方式的美学哲学思考维度,从而,“新死亡诗”就基于一个国际范围内存在主义发展与流派的历史语境,创造性的界说了存在主义死亡哲学的文学文本。(一)、以海德格尔“向死的存在”为哲学基础,提供了研究死亡哲学文学变革的一种新模式。 “新死亡诗”创始人道辉与林忠成继承了海德格尔死亡哲学并有所反思,他们认为“死亡哲学”不是界定“死亡客体”,而是探究人们认识死亡的方法,这样,他们强调:“新死亡,表现的死亡不是终极,而是新生。对死亡的超越,抵制死亡是为了生存”。是追寻与死亡相对的生存的价值,从而,人的文学艺术就是为了超越死亡。 “新死亡诗”从存在主义哲学的死亡观出发,力图在死亡存在哲学论与人本哲学之间,搭起价值境况的桥梁。他们一方面承认死亡是“在”的限界,另一方面又提出一种以“超越”为特征的“向生的存在”的人本论,从而,“新死亡诗”兼具海德格尔的死亡哲学与人本主义哲学客观生存论的特质。本质上,人只有当他从“不存在”的视域中认识到可能性的限界之时,他才能有所谓“新生”,死亡的存在与超越论,就是人本主义的存在哲学论,正是对人的生存限界的认识与抗性,才有从限定去重新发现人与存在。所谓超越的生命,只能作为一种精神(艺术)来确保克服自己限定者的限定作用。(二)、以存在主义的存在本体论为视野,创新提出死亡艺术方法论概念。 “新死亡诗”认为:艺术的精神是向人存在本身的升华,而死亡作为存在的本已,是在升华与超越的精神之自由中,这就是艺术的存在主义本质。本质上,“新死亡诗”在于揭示一种新的“死的差别与艺术的可能性”的研究方法与修正点,从而体现:人被死的存在限定的同时,也可借助限定进入到无限的可能性(自由)中,而只有精神的这种可能性,才能确保永生。因此,我们可以看到,“新死亡诗”方法论的核心主导思想是:表现超验,就是表现自由审美。在这个意义上,自由就是一种“不确定性”或“过程性”,它们的自发的基础,在于存在自身的虚无性(可能性)之中,而这一切本质上是否定的联系。“新死亡诗”在“本体论消失”的90年代提出了以人为本体的死亡存在艺术方法论,显示出“自为”对“自在”的辩证发展,因之而确立了中国式后现代语境下的本体论重建的趋势。
“下半身写作”的生命现象学导向 “下半身写作”创建于2000年中国当代文化领域后现代主义思潮流变时期,中国诗歌界已经历了“异端发展”阶段而正在经历“极端发展”阶段,这也许反映了中国已经具有了后现代主义文本思考与阅读思考的历史语境与文学语境。因此,“下半身写作”在后现代思考中保持了连续性基础上的极端主义方向,可视为中国当代诗歌流派领域彼此差异但又相互关联的因素。“下半身写作”提供了与经验实体保持关系的极化特征,它针对文学传统甚至是先锋派的特定文本而保持了否定的立场,这与美国六十年代“反智性思潮”有着思考上的联系,“下半身写作”力图对1998年以来的中国当代诗歌历史做出一种未来的新的认识与开拓,尤其是在“民间写作”的描述语境下探寻“原始生命”的观念。(一)、以桑塔亚那自然主义哲学立场建构“肉体诗歌在场论”“下半身写作”创始人沈浩波在创作原则中阐明:“下半身写作”推崇非文化的“下半身去代替被文化异化的“上半身”,并且文学艺术要有与原始生命贴肉状态相关涉的形而下基础。其中,身体的本能性是文学写作最真实的依据与源头,在文学表现层面上,身体性是一种反抗文化遮蔽的物体特征与唯一能体验的特征。同时,“下半身写作”强调肉体的感性因素,就是诗歌建构的“在”。“ 下半身写作”关于“肉体在场,所以诗歌在场”的文学观是自然主义哲学的集中标志,自然主义以肉体存在的自我反对精神建构的自我存在与世界,因而,“下半身写作”,是以人的生物学基础与物化特征来代替精神活动。并推崇非理性的生命与生理意志朝向事物的内在。本质上,“下半身写作”是将人的非理性因素抽象成普遍本质,提升到“身体本体论”与认识论层面。其中,包括生命本体对理性现象的超越、诉诸感官的介入性,尤其是先于理性的协调力的认识是自然主义本体论哲学基础。它将自然力与生物性活动的实现作为自然主义的原始文化主义与极端形式主义。(二)、接纳庞蒂知觉现象学哲学的思想内核,主导文学艺术“身体感性论”。 庞蒂的知觉现象学将身体的感性存在作了本体的界说:“使意识成为可能的身体及其活动”。“下半身写作”借鉴了庞蒂全部哲学的中心主题思想,即身体的“具现论”。庞蒂的“具现论”强调认识并非一种纯粹的精神现象,而是所有身体感觉联合活动的一种功能,我们对世界的认识,在于我们身体(感觉)对世界的探测。因此,身体的知觉就是与世界(意义)的一种“在”。本质上,庞蒂知觉现象学是存在主义哲学源头,主张事物作为存在的方式的可感知表现,而不是逻辑构造。所以,庞蒂强调的“肉体构制”与“下半身写作”主导的“肉体在场,所以诗歌在场观念”都有有一个共同的存在主义渊源,界说表达存在的特殊型式语言,一种是不真实的——它强迫存在进入抽象的,技术性产生的概念,另一种是真实的——它就是靠近事物源初存在加诸在人们的肉体上的感知。为此,文学艺术的感性方式被存在主义表征为人与世界之间的基本连接,身体直感的先验形式就作为“存在”的表现者。趋同“下半身”观念的重要诗人有尹丽川,李红旗,朵渔,巫昂,盛兴。 虽然“下半身写作”是对整个中国当代后现代思考的文学诗歌的逆反,但从逻辑渊源上,他直接继承并扩展了 “民间立场”的基本观点。它在诗界引起异议的主要原因是它试图扩展文学的非理性因素,进而排除了高雅艺术与民俗艺术之间的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