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刘阳鹤
刘阳鹤自选诗20首
正午的宗教
任何时候都不要弃绝
观察一株树的摆荡,他向我
暗示到,随即便消散于
无形的钟。在此地,无人能抵御
神性的热浪,我的手中握着
一柱发软的紫檀香,一心只想
攀到最高处点燃它,再别无他求。
坦白讲,我不是为更彻底的
灵修体验:学悟道,学高蹈者
纯粹的寂静主义。人,像树
一样被赋予灵动,近似于
无言中漾然的体态?我不再自语,
登顶之后,只管肃立在人群里,
他们错愕地望着我,而我望向树身,
他们转而把目光移向一团
钟状的青烟,这杰作出自我手中
蜷曲的燃香。正午已过,
他的面孔与我重聚,树的宗教也
就此破产。或者说神秘的
时刻从未到来:未来果真不会
向我走漏风声吗?
鸭的戏剧
在历史篇什中,树人
周全着自身。从幼时之惑,
借由寓言集析疑,我幡然醒悟于
一只鸭的临危——
听鹅说,它先是被群鸭
啄伤脖颈,后被行人施救:入铁笼,
与水性偏离。隔日午时,我亦
闻及一个孩子正提溜一把
水枪抽射鸭身。当我再次
回到笼养处,眼观“小鸭也诚然是
可哀”*。它战战兢兢,心中
默念:人,是不是患上了
神经官能症?可长成的
鸭群嘀咕不已,它们只是寄望于
闲散者的食物碎屑,并甘愿
在暮晚排演一出肥皂剧。
* 化用“小鸭也诚然是可爱”
——鲁迅《鸭的喜剧》
宴饮诗
还有流水,天天不已的流水
把上下的陈设变了又变
——张枣《第六种方法》
寻欢的谷物,无法酿出祸水……
除非友人能读出狡黠的词,在杯壁上
耗尽一升的想象力——
一升,当然不是想当然的量:人生
几何,抑或几何人生?
只有少数人会把一生献给疑义,
比如吃葡萄的人,他们略懂
酸涩,并非来自甜腻的
光照。于是,我听信了别人的置辩,
竟将本可松弛的言谈引向
我们的虚实:总有一方在试探,隔着
空心杯,彼此打打哑谜。
席间,一切都照常挥发……
无常之物,被瞬时嵌合在语言的
深度中。与其垂涎更多的甜,不如
侧身对我耳语。难道说探口风
是一种禁忌?或许,唯有呛水者明白
什么是临危的享乐。
感性考古学
Ⅰ
也许,我很晚认出自己
是因为镜子照得晚:现阶段
不好做主观分析,好比我
从幼时档案馆中,永远调不出那些
可感的玩物:
自制手工艺,散落成堆;
线团、软积木、蜡烛,各一盒;
多面球体,数量若干。
每个物件均有可能仿真。
趁生命圆整时,我拎出幻想的线头
切入它们。在那明暗
交接的曲面里,诸种存在的困惑
向我逐个展开……
Ⅱ
什么是值得回味的,你会
因为物象涌现,与世界的童年
佯装划界吗,不会吗?
你仰起了头,谈及你不会
甘心只做白日梦:关于纸鹤凌空后,
如何衔来一颗体内植入
一块淤血的玻璃球,看似
像你来世的琥珀。如今,你不必
有太多诞妄,只消一团火
Ⅲ
便足够,把你分成两份:
一份留给积尘的
圆宝盒,另一份可能会
在瞬息的灯火中,徒然现形……
谁都知道,我们受限于
理性的轮廓,生怕深情无节制
滋生出时间的碎痕——
每一道裂纹或是我的不甘,
或是我们冲淡的
存在感:匮乏至极,如梦中白日梦,
通往不切实际的一切。
Ⅳ
水比空气匮乏,在流动的
美学中,我们能否同时涉足安宁
与不安呢?的确,我最善于
制造词语的幻觉了,惟独
家的记忆,在玻璃球上来回翻滚。
一瞬的定格,即永恒吗?
是的,你不得不去复查
历史的顽疾:一切飘渺的东西
都凝固了,像镜中的鹿角。
Ⅴ
我们的家不复存在了,
谁竭力还原它,谁就离它越遥远。
还有更远的,比如我和你
在迷思中分裂,在读写中
嬉戏。要是你认为我
搬弄虚词,我也不必再
说什么:丧失并不值得惋惜,至少
我们从未真正丧失过
生命的可能,圆的或缺的
都与是非曲直无关——
此时此刻,我们要有爱欲的想象,
要在垂危的烛火旁,
坐成一座蜡像,我听你说。
在宁卧庄
一
沿途的雪景,在他入庄前
早已化为百合之墟;而此刻的金城,
却并不像他重游的故地,拥堵在
记忆的暗道。昏昧间,我们
被挤压成一个,但我迫切需要
抽离他——这个意外在我体内叠加的
异乡客,带着凋敝的百合,身陷于
所爱的困境:爱,不断地咳出
“唉”,与他罹患炎症的喘息声
颇为相似。久而久之,我已不再忧虑
他身体的遭际,仿佛我们未曾有
像暗影交叠时那样,合二为一。
二
这个下午,一只船失去了
自身的寓意。或者说,它本该有的
那一部分,已堕入烟海。此外,
没有一个人,能像从前一样向你频频
吐露真言;更不会有“青春作伴
好还乡”*,可容我在初春街头
游荡,视某种稀缺为与生俱来——
落灰在余晖中跳跃,轻如清河湾上
漂浮的蜉蝣。凭借天赋,我们
立下契约,在词语的渡口戍守霞庄的
必经之道。而当我们步入密林时,
我看穿了你得以栖身的安宁。
登不高山
一切问题中最动人的
全都是登高的问题
——翟永明《重阳登高》
是的,她正裹着
清逸的绸缎,往山上爬——
事先,我们限于攀登的技艺
跺足不前,哪怕弥漫开的
雨雾尚未氤氲出某种幻觉:高,
不可攀。晦暗时,我们的
雨期连绵不绝,仿若隔世的
落樱,湿漉中略带干涩……
“这不是问题!”
顿时,她对我说出
一样的话,一样是在芜杂的
字句间透些爱怜。在我们身后,
有三人随行,他们倏地跃过
灌木丛,如貔貅般徒留
可怖的遁影。然则,到处都灯火
阑珊,我们冻结于三月的
花期,犹有竟时。
罗曼蒂克消亡了,她仍旧
说着一样的话——在浩渺的、
不可及的历史情欲中,我将拓上
翳鸟的印章。因此,每逢
晨读《山海经》时,书中自有
鸟飞出,在石碑上啄下
我们的夙愿:登高,或登高时
望远,望那遥远的……
(什么是遥远?)
从一开始,我们便共赴
于乌有的神话:爱,何以成为
全部的意义。她执着有加,
不愿将日常的小波折,分属在
恒远的想象中。山虽不高,
亦可跌宕自喜,而那些最动情的
时刻,原本就是属于
我们的远景,像儿戏的云。
种烟士批里纯*
饭后,与友人来喝
加冰的拿铁。我们一边喝,一边
在装有咖啡渣的微型花盆里
种烟蒂,一节接着一节——
我们把同代人种进民国文学史,
把新诗史的空难种进
我们的吞吐。我们每吞一块
芝士或沙拉,必吐诉一段
或涩或甜的往事。我们终究谈了
太多的涩,事关家族的
种种恩怨,抑或内在史的困顿。
在节间,我们少不了
短暂的沉默,而邻桌不时
旁逸的欢笑,更像是一部轻喜剧,
大多与荒诞的日常有关:
我们接着种,种即将耗尽的
历史想象力;我们没有理由不把
李金发的微雨,种进鼓楼
传来的钟声,凶年也理应种进去。
我们种啊种,种到无处可种。
所幸,我种下了这些
或有兴味的词,或也无味……
* Inspiration音译。
耸峙之境
缥缈主义,迫使你
构陷艺术的张力。寺庙内外,凸显美的
图示。我们读阴郁的小说,循着历史的迷途
剖析三岛由纪夫的禁锢哲学。
美美与共的,矗立在竹林的
一端,另一端则令你堕落
于丑陋的战事。我们不做什么,除非不得不
揭秘异化的心灵,何以看待身体的
罹难。虽怀君子色相,你却难挡
情欲的喷张,从敏感的躯体
滑翔至并未成型的巢穴。我们不谈性,更不
谈生活。只是那经不住缄默的,还在
依附本能。作为宗教伦理,禁欲主义
像一则公告,暗含有通俗的
政治性。可见你熟稔于个中志趣,以致我们
脱不下道德感,与裹缚的衣袍等重。
从《金阁寺》到乳房,幻化本身
内敛为形体的更迭。短暂的
融入,通向音乐的命脉,彰显出时间边界上
延迟的快感。天空晦暗,你言及“必须
烧掉金阁。”时下,我们在豁达的昂首间
席卷一望无际的海。鬼火拼贴
张罗河岸的砾石,如残阳般笼络疾行的人群
灼目的光,朝心底冷却,这幽暗之城
欠下偿不清的国债。故罪孽深重,发自
肺腑的悔悟,被镂刻在历史的
终结论上,难辨其版本陈旧与否:美的灾祸
早已注定。而愧疚感喷涌,不止
掉下懦弱的石头。所幸你捡起它,再掷向
冻结的魂魄,成片状荡开似水雾——
我们朦胧地活,散漫的活。最终,凝重之美
泯灭于黑暗,不胜凛冽的东风。
聒噪诗
在窗外,寄居者
和我一样,与忧怯的昼夜
协同,喝月河之水……
而这个八月,被切割成了
劳工决意撇下家室时的
一暼。那么,剩下的盛夏
为何还会扭捏如扼于
丘壑的幼鳄?
车械发烫,更能裂化
一阵阵轰鸣,借以反噬
别处的幽静,却不屑领受
扎加耶夫斯基之“不
要让澄明的时刻消散”*
在肺腑响彻:这不确切的
郁结不解,我们的怨念
也不会停歇。
* 扎氏诗题
蜂巢
短暂的寄寓,被罗列成整饬的
现代景观。游人辗转,于应急中
选用无可预判的
出游方式:铁鸟轰鸣,在地表降下霾状的阴翳
犹如时局的心绞痛。而空难遗事,作为唯一的口实
关乎批判性历史的道德伦理。
听,嗡嗡的群口相声,成了他们候机时的
娱乐频道。吧台处总有络绎不绝的
询问,多牵扯出入问题,与携带着困惑的辎重存活
于幸甚的命门——这就是永恒的出路,在天际
像白鲸一样,通向坦途。
三
我们不必住进去,不必和狭窄的
空间挤占空间。时间就这么流逝,如没有阶层的
电梯,平向移至另一幢航站楼。他们将前行的
步履换为手推车的辙痕,一深一浅——
哪里有廉价劳动力,哪里就有资本的
输出:应声俱来的,只剩安检后骤增不减的彷徨感
而寻家之人,令婚姻遥不可及。
养鸟经
去年年末,父亲买回了
一对画眉:一只是公的,另一只
也是公的。它们一大一小,借体内
不大不小的鸣管,学习音律——
倘若真要练,却是不易。此时,只见
父亲朝窗外挪动音箱,好让虚拟的
求偶信号探出脑袋。基于陌生的
际遇,父亲对此颇为用心。而我却难以
忍受母画眉的嘶哑,这曾一度
被邻舍辨认为报喜的老鸦。日子久了,
父亲不再依托于电子逗趣儿……
但他每天的遛鸟方式,也无非是
将笼子拿出拿进。
一时想来,在无数个进出间,
父亲钟爱于添食倒水,在那块天蓝的
遮笼布被揭开之时。就这样,他
在春光的羞赧处,看蓝布内外
更迭着有限自由的白昼,与噤声不语的
黑夜。“啾啾啾”,婉转中它们
自恃裹挟有好斗的脾性,在驳斥
安乐窝里疲乏的时日……父亲说过:
“终有一天,我们要离开这儿。”
后来没多久,我意识到某种可能:如能
不断受宠于这般高强度的人道关怀,
它们势必会在日后的乔迁时,
卖出一个好价钱。
月河杂记
1
水在汲光,桥是月亮的
跳板。穿城之河横亘在凤凰山,与龙岗以西
说不上何时干涸。我们浑水摸鱼
摸现存的猫腻,摸虚妄的嗜欲,但摸不到
你想要的,澄澈。确实,这很难办到,光算架空的
桥竟有三、四座之多。它们隔得很近
近似小市民阶层慵懒的假日生活。闲暇时
我们亦能在暮晚的水滨漫步,密谈基础设施的
窘况,如遭遇桥头拐弯处伪善的
敛财行径。那石缝间遁形的血迹,恰恰是你
远远理会不了的,重峦叠嶂。
2
读高中时,父亲曾嗜爱过《红楼梦》
一段时间。“叹人间,美中不足
今方信。”然,我觉察到的不足,足以与美
相媲:听起来,有股波德莱尔的味道。他看透了
正值中年的午夜,从昏厥到醒觉的
凌晨,瞭望我成长途中的叵测。近年来,父亲
与我的隔阂不算深,差不多该有河水旱时的
一半,另一半即我们经营尚足的理趣——他有他的
雅致,我有情思。若要论及喂养花鸟
与教授诗赋的权衡术,想必父亲定会偏好前者
而兼顾后者。于此,我尤感不足。
雾夜
上
去时已晚,他坐在机舱内
靠窗的位置,因延误念及长安往事、
历史的乖戾。眼前,一期装帧
精美的《国家地理》,预示着他将踏上
彩云之旅。听乘务长说,待到春城
雾散时,你们即可获取被滞留的
飞翔权。他喜出,临窗而望,看闪缀在
跑道上的小彩灯,串成串儿似地坼裂
秦时咸阳的冷峻午夜。旁人缄默,无关
一座城的殉难。倏忽间,他腾空了……
那难得的轻盈感全速涌来,仿佛身体
遍流着盛唐靡音,颤巍巍地
进入云霄,鸟瞰人间:这潾涌的
血循环,动中有静。
下
在湖畔,网状的柳枝
像内心的郁结,于一朵透亮的
银耳中,听闻着晚风拂动
花梨木的声响。这时,他开始疏散
自身的妄念,想必再无一物
够使今夜变得更绵密,绵密到没有
倾听的触角,可在湖底刺探出露怯的
潜台词。或许,惟有眼前的可见物
能辨认出:事与愿违的区隔,与周遭的
物象,同属枯坐者的业障。如今,
他已释然,却不愿再抽身于
晦暗之渊。迷惘时瞭望,道阻且长,
未有坦途的可能。他深知远景
在前方,比远方更远。
写生之际
潮落时,她独坐
在曝晒的礁石间,不为观察
语言的浪花,何以荡涤
落魄者的岛民心态。尔后,海风袭来,
吹动她瞳孔的幻影:本就叵测的
油性异彩,被诸种技法匪夷般施加
于画布之上,直叫旁观者乙
久久驻足,不愿离去。“在一场只留给
我们的雾里”*,一只盲鸥化身
荷马为她衔去海芋恋之歌——这浪漫
时代的幻听,使可视的真实
生活被我们所忧惧。哦,又要涨潮了……
她侧开身,用刮刀转起了
调色板。转呀转着,那熟稔于心的
词语风景,旋即被卷入油彩的
风暴眼:力比多,无比
透亮,宛若晴空。
* 引自多多诗题
立冬
我们耽溺于经验的水泽,
每回下沉均是轻巧的
沦陷。在晦暗与澄明间,不妨
布防我们细微的裂隙——
一种隐情,随即浮现无征兆。
来,我们谈一谈彼此的
关切:死水亦有暗流,这并不
像每副身心的幽结之物
在重中缠绕。至此“世界已经
离去,我承载你。”*
世界看似轻盈,那不过是
我们意识中避重的形态……
瞧瞧这些难捱的日子,你徒有
叠跃的爱欲,而我无畏
无所谓:混淆怜念,怨晚秋。 * 策兰诗句
枯寂
从内而外,在失窃的黄油身上
潮湿的光泽,渐变成两只苍蝇交媾的滑冰场
我不动声色,把白刃掷向它们的薄翼
再假装朝着红灯笼的韵致,投出脏兮兮的目光
当他默然,把孤独和惆怅
矗立于桥的两端
这一切,似乎才被无意识地染指了水的通感:
他所听到的,并非是听到的
他所看到的,也并非是映入眼帘的
直到他变得冰冷,像一具木偶
在河面上,无所适从。而我只是遭受着稀落的
临幸,将此刻看得很重很重——
重到把遗忘当作救生圈
当作不太光彩的流年,与命运和悲壮无关
不解风情,但早已陷入漠然的
景致。除却弥留的情绪,只是波动的一种
一旦不安,成为彼此熟稔的触角
我将抱起竖琴,在铃铛响起的地方,闷不做声
之
所有词语的野心,将在一丛莲花中
成为可能。我无限热爱这样的可能,尽管
你们总是误解,一股冷风的
善意。但我相信莲茎的软,比风更美
你们说青色的水,我说苍白的叶
你们在风吹雨打中,合伙把船划到了湖的
深处。继而,从船上扔下一捆莲梗
自此我万念俱灰,在跳湖后
带走余生的动词、形容词,甚至连副词
也将难以幸免。请珍惜我留给
你们的叹词,或许你们
能够数得清这幅画上的朵朵莲花,但不要
对一块石头落入水里的声响
无动于衷,除非你们过于在乎它的质地
灯
轮子在转,从高温聒噪的
扇叶后
侥幸逃出的一只飞蛾
被围困在木桌上,没有烛火
也没有玩伴
更没有足以立足的死亡
它开始,向上旋飞
朝着红色的诅咒
它没有下坠,身上带着电
一丝声音的疼痛
一具残骸的灰色印章
将永不消褪
三官殿的诉状
“寂静也是一种暴力”
——西川《南疆笔记》
不动,静则全无。
他所说的,大抵出自一册漠视者的功德簿
同时我将它唤为:书写——在苍白的
林木间,与修辞绝不两立。
潮湿的触感,是液化的冷静
亦是阴风的侵袭,而这恰恰让我显得手足无措。
何况还多出了那些贪婪的偷石者,
他们的手太黑
就连茧子,都被碰成了蜂巢的一部分。
不过倒也无妨,当某种秘密的分化
成为生活的蜜饯时,我将清醒地
察觉到无非冷落即死寂。所幸他还在复述着:
山中有庙,庙里无人。
龙洞速写
途经石阶,唯恐啼声不断。
也许缘于幻听,在隐匿处的怪鸟口中
耳鸣,亦是天籁。
一旦它钻入被凿穿的山麓,幻化成婴儿的泣诉
哪里传出落水声,哪里就有凤凰的敌意
这一切,无关生死。
蜂·人·山
人在深山,如蜂在巢穴。
当我亲睹一排木箱时,他开始转述起某种密集
于遥远的恐慌之中,结为晶体。
即便如此,你也不必凭借这般僵硬的手段
牟取暴力的光顾。
蜂在山外,如人在蜜源。
刘阳鹤
刘阳鹤,同济大学人文学院哲学系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法国理论、艺术哲学和当代诗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