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南 | 我在几千个汉字中忙碌……
对于诗歌,有时我有满腔的话要说,有时却保持了适当的沉默。现在,诗人们相见,不会再为了诗歌争辨得面红耳赤,甚至很少谈论诗歌,诗人们都变得圆滑了,虽然各执已见,但是都能够巧妙地把诗歌的秘密藏在心里。的确,对于个人化的写作,你的经验不会适用于他人,他的感受也不同于你,由此,千差万别的文本便出现了。
有朋友总是问我,为什么我的诗作几乎都没有写作日期?原因在于我并没有把自已看做一个重要的诗人——我的诗对大众来说,可有可无,也不存有让后人来考证、研究我的心思。我只是想印证一点:我写出的每首诗在相对的时间段中是否能保持审美的有效性。上世纪八十年代以来,我们亲历、见证了太多的一夜走红的诗歌,如今,不过只是三十多年的时间,存留下来的诗篇屈指可数,有的是时代的产物,有的艺术上尚欠成熟,显然,我不愿意是这种结局。
我写出了一些诗,但不是为了发表。
由于我天生的愚钝,学会诗歌鉴赏至少用了十年的时间。我们同时代的诗人大多数放弃了写诗,从事了更有意义的工作,而坚持下来的少数人注定是热爱诗歌,无法割舍诗歌的,爱上了诗歌就等于爱上了写诗带给你的命运。
进入了新世纪后,情况发生了变化。写诗的人越来越多,写诗的目的也越来越复杂,大大小小的诗歌事件令人目不暇接,形形色色的诗人粉墨登场。加之论坛、博客、微博、微信等自媒体的兴起,写诗似乎是每个人都能够摆弄的了,人人都成了“著名诗人”,专家们对这一现象深深忧虑,在人人可成为诗人的年代,在大量诗歌的同质化面前,真正意义上的诗人用文字来抵抗庸俗化的写作、来捍卫诗歌的尊严。
多少年来,我在几千个汉字中忙忙碌碌,把其中的一些锤炼为诗行,并乐此不彼,如果说我有什么“野心”,我期盼一种巅峰式的写作状态,语言和体验淋漓尽致地合为一体,但可能穷尽一生也无法抵达,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我写作,我读书,我沉思,大多时候忘记了写诗的目的。
德国哲学家泰奥多•阿多诺在反思二战时写道:奥斯维辛后写诗是野蛮的。其意在说,当诗人面对这些人类的苦难背过身去,仍然歌颂世界的美好,就是对自身的不诚实,对世界的冷漠。面对阿多诺的责难,波兰诗人切•米沃什做出了回应——“有时候世界失去其面貌,它变得太卑鄙。诗人的任务是恢复其面貌,因为否则的话就会迷失在怀疑和绝望中。它表明世界不总是老样子,它可以是不同的。”也正如波兰诗人扎加耶夫斯基所写的——尝试赞美这残缺的世界。
是的,诗人的嘴唇,可以诅咒,但也可以用来赞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