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乡人

你一个手势

我来到高原

站在微醉的风中

我们置身的秋天

是下一个秋天的宫殿

天空盛满海水一样的湛蓝

云的罅隙划过闪电的清波

怀孕的大地抱紧河流的身体

生出了那么多

让我们尖叫的山川

斑斓的格桑花

这些高原的孩子

在我们眼前疯狂的生长

雨滴在它们的花冠上说着梵语

秋风在它们弯曲的脖颈念着心经

从一个梦抵达另一个梦

我们在卑微的狂欢中

把欲望的碎银

抛向苦旅中的天涯

心怀藏民一样的虔诚

在天空和大地之间

回到原初清澈的自己

在没落青春的掌心

埋葬那些灼人的焦虑

谁说这不是我们

走出虚无的天路

我们都是

被命运所伤的孩子

物质的绑缚困住了

我们自由的双翼

从自我肉体的牢狱中

我们像中世纪的勇士飞身上马

长鞭舞过开花的大地

握紧宝剑一样护身的经筒

冒死走出围困我们的魔界

再也伤不起的我们

都怕被物质的陷阱绑架

在最深重的感伤里

来到这个圣洁之地

假装看破红尘抛弃所有

一次又一次在稀薄的空气中

出走在这个无人之地

我们擎起的凡俗之身

在高处仍高不过头顶的天空

在黎明初现的曙光中

我们虔诚地学着高僧的样子

和喇嘛一起在湍急的河水中打坐

多想赎回来生

却一次次落空

无望的来生把今生的恐惧

深埋在这个秋天

今生还像一张白纸

想做的事情还没有开始

我们谁也不想遗憾的死掉

或者只在一个地方

守着一座空城终老一生

高原一次次告诉我们的

始终比我们知道的还多

行走高原就要斗胆走断天涯

一寸寸放大落魄的尺度

像狼一样冒死

才有梦想中的奇遇

这是一个多么险恶的魔咒

若想一帆风顺

就把命运的底牌

在布达拉宫前打开  

让满天的火烧云

算一算我们今生的运气

是福禄寿喜终老故乡

还是心怀遗憾

在一棵紫薇树上

如那些花儿满月一样

绽放在枝叶中间

         2014-8-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