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不缺才華,但我們缺少情懷
畢飛宇 東方領軍 2018-03-11


東方領軍的文學領地
我手寫我心,我口歌我韻

畢飛宇:我們不缺才華
但我們缺少情懷
● 想象力的背後是才華,理解力的背後是情懷。一個47歲的老男人可以很負責任地說,人到中年之後,情懷比才華重要得多。
● 情懷不是一句空話,它涵蓋了你對人的態度,你對生活和世界的態度,更涵蓋了你的價值觀。
人們常說,中國的小說傢是“短命”的,年輕時風光無限,到了一定的年紀,泄了。
這個事實很能說明一個問題,我們不缺才華,但我們缺少情懷。
● 說起描寫,人們通常都會說,描寫需要準確、生動,其實,那些都衹是廢話,是表象。描寫的本質是什麽呢?是選擇。
● 我是一個比較聽話的人。作品中的人渴望有性行為,我就讓人有性行為,如果沒有性行為,不要故意搞性行為。
如果故意搞性行為,寫得纍,作品中的人物也纍,我們要對作品人物的人體貼一些。
● 原來我覺得寫作是書房內的事情,現在我覺得“書房”越來越大。對話、閱讀、思考,都很重要。
要和當今文壇最優秀的人構成對話關係,從他們那兒汲取營養,這使我能保持清醒。
從這個意義上講,孤獨是可恥的。不要以為成長是年輕人的事情。

● 黑格爾早就說了,歷史是相似的,它常回傢看看。好作傢的特點就在這裏,他抓得住本質,時代過去了,人的本質還在那裏。
……我們這些作傢最大的不幸就在這裏,我們不再參與歷史。這是作傢的不幸,也是歷史的不幸。
● 作品的成品都是簡單的,可是,在寫作的過程中,情形相當蕪雜,千頭萬緒,你自信不起來的。
寫作不是珠穆朗瑪,它沒有固定的高度,它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它衹在乎熱愛。
● 我依然認為,在中國社會這樣一個現實之下,中國的作傢還是應該關註現實,更多地擁有現實情懷。
因為中國當代文學中,還缺乏足夠有分量的作品,去反映中國當代人的生存和精神睏境。
● 我始終認為,文學奬的本質應該是遊戲,包括諾貝爾文學奬在內,作傢們都應該以遊戲的精神面對文學奬。
所以,來領奬等於參加一個遊戲,遊戲玩好了,這衹是一個剎那,回傢之後兩三天後就結束了,就要回到原來的創作狀態了。
● 獲奬永遠不是創作的本體,也不要指望一個文學奬的主張能夠引導文學創作本身。
因為,作傢的創作永遠應該聽自己內心的話,不能聽別人的話,哪怕作品被很多人批評也無妨。
因為聽別人話的作傢永遠沒出息,不具備一個小說傢的基本力量。

● 我最希望擁有的才華就是耐心,因為我覺得我最大的一個才華就是耐心,我希望我這個才華來的更多一些。
所有的才華最後都是假的,衹有你能夠讓你的內心,讓你的行為産生有效的綿延性,源源不斷的,今天是這樣、明天是那樣、後天還是那樣。
如果這個才華能夠綿延下去,這個才華纔是真的。一閃而過的東西都不叫才華,所以我希望我的才華就是耐心。
● 寫作的過程,就是一個作傢閱讀想象力的過程。你想象的東西,就在你的身邊,他自己有活動能力,自己有生命。
● 我們經常閱讀的時候也遇到這種情況,真正讓我們喜愛作品、喜愛的作傢,無非是這麽幾個原因:
第一他發現了別人發現不了的東西,他思索了別人沒有思索的或者思索不動的東西。
第二,他找到別人尚未發現或者發現以後無法應用的表達方法,這裏當然包括語言,說到底很簡單,無非在“寫什麽”和“怎樣寫”這兩方面,他又做出了哪些東西,他為文學提供了哪些新的元素?
我想衹要是為文學、為小說提供新的元素,不管你寫的是什麽,讀者一定會愛看。
● 作傢最好的姿態還是把自己弄成一棵樹,有一部分紮到地裏頭,有一部分長在地上,有一部分長在很高的地面,有一部分隨風而去,嚮遠方飄啊飄,如果把一棵樹埋在地上就悶死了,拔起來就枯死了。
作者:畢飛宇,著名作傢、南京大學教授、江蘇省作傢協會副主席。中國作協第九屆全委會委員。20世紀80年代中期開始小說創作,作品曾被譯成多國文字在國外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