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作傢羅蘭的家乡情
2017-12-13 00:15
紅遍中國的臺灣女作傢羅蘭日前辭世,享年96歲。很多人知道她都是從她那著名的《羅蘭小語》開始的,現在看來這本書似乎就是中國最早的心靈雞湯。然而卻很少有人知道,羅蘭的籍貫其實是天津,這期我們就一起來瞭解這位長在天津,紅在臺灣的女作傢。

出身於豪門大戶 上學卻囊中羞澀
1948年5月1日,臺北的“臺灣廣播電臺”傳來了一個女生的聲音,她操着一口標準的普通話,顯得格外悅耳,這個聲音一播就是十五年,那些充滿哲理和感情的人生物語,應該就是今天我們所說的心靈雞湯。當女生響應了聽衆的要求,把她的廣播文字結集出版,取名叫做《羅蘭小語》,立刻洛陽紙貴而風靡一時。從此,出版了《羅蘭小語》五集、《羅蘭散文》七集,還有長篇小說、短篇小說集、書信雜文集和論文集,在上世紀整個60-80年代羅蘭紅遍全臺。1988年,深圳海天出版社出版了《羅蘭小語》,在廣州,在上海,在京津也接連出版,在全國範圍引起了空前熱度的“羅蘭熱”。那麽,羅蘭到底是誰?
羅蘭其實是筆名,本名叫靳佩芬,生於1919年,天津寧河蘆臺人。她的傢是當地大戶人傢,高祖最先開創傢業,逐漸成為蘆臺首富。靳傢的大院子有多大呢?它的大門在蘆臺北街上,四進的大院子,東西兩邊的跨院,第五進是橫跨東西跨院的大花園,直抵薊運河畔。後來靳佩芬下鄉教書的時候,帶着她五年級的學生到她傢玩,一個女生說你們傢好像一座大廟啊,另一個說房子那麽高,站在院子裏好像要暈倒。沒見過祖父的靳佩芬對於這個深宅大院充滿了喜愛,她在自傳中寫道:我極愛薊運河畔的這片住宅。
然而靳佩芬出生的時候,這個大家庭早已經傢道中落了,她父親因交不起學費幾乎輟學,是同學集資輓救了他,畢業以後,她父親來到塘沽久大精????公司上班,於是她和母親一同隨着父親搬到塘沽的職工宿舍去住了。從帶花園的深宅大院,到連路和路燈都沒有的泥濘狹小的平房,靳佩芬心理上並沒有落差,反而覺得小傢更溫馨。
1925年久大精????公司成立職工子弟小學(明星小學)的時候,小靳佩芬正好達到學齡,第一次上課就遭到一個打擊,她的蘆臺口音引起了同學的哄笑。她哭着回傢,說什麽也不要再去上學了。她父親安慰說:“塘沽話在我們聽來一樣可笑,以後你聽班上哪一位同學說話好聽,跟他學就是了。”靳佩芬覺得她的鄰桌馮以玉說話的口音最好聽,她馬上决定就嚮這個同學學習。這個决定幾乎影響了她一生的命運。那時候政府正在推行國語,這位馮同學說的正是國語,這使小靳佩芬從小學一年級開始就學習國語,使她得以在天津廣播電臺、臺灣廣播電臺討生活,“說話”居然成為她受用一生的技藝。
小學畢業了,多數同學都要上南開中學,當大傢聽到靳佩芬要上師範學校的時候,都很吃驚。她為什麽要上師範學校呢?因為她要為父親分憂。大家庭敗落了,小家庭衹靠父親一個人的薪資養活全家,關鍵是父母給她生下了六個弟弟妹妹,所以父親的意見是讓她上河北女師。河北女師,原址就是現在的天津美院,這裏留下了靳佩芬太多美好的回憶,直到“七七事變”爆發,久大、永利兩廠是抗日企業,面對日軍的進攻,不為利誘,毅然遷廠,人員全部南下,衹剩靳佩芬的父親一人留守。她則被父親送去鄉下做了一名鄉村教師,學師範派上用場了。
四十年重歸故裏 遙望海河淚婆娑
後來靳佩芬誤打誤撞乘着招商局“和順號”客輪,漂洋過海來到了臺灣。憑藉她在塘沽明星小學學的國語,河北女師培養的能力,天津廣播電臺的歷練,第二天就找到了工作,依然是廣播電臺,然後是戀愛結婚生子,與家乡這一別就是40年。當她受了40年思鄉之苦,1988年終於踏上這片土地那一刻,她的心情是怎樣的呢?讓我們聆聽廣播電臺主播那沁人肺腑的聲音吧。
“我沒有去看北京城裏的大雜院,我急於去看的是天津。未曾重履天津以前,我一直是河北省寧河縣蘆臺鎮人,我出生在蘆臺,長大在塘沽,這兩個地方過去都屬寧河縣。我一直以為,天津衹是我念書的地方,抗戰期間受苦受難的地方,它寫的衹是12歲到29歲的我。而這次重履斯土,卻發現,靜海和塘沽都已劃入了天津市。我也纔發現,在心情上我是如此地屬於天津。當我在與它闊別四十年之後,在此坐火車由北京抵達天津北站——我少年時,每個春假、暑假和寒假,都從這裏回傢與回來,記錄着父親的慈愛和我成長的車站,它竟然還是和以前一樣的小巧精緻又方便,使我立刻投入時光隧道回到從前。出站時,當我就在一拐彎的地方叫到了一部出租車,聽到那司機一口天津話:‘上哪兒去?大姑’的時候,我就立刻找回了四十年前的自己,找回了那個名叫靳佩芬的,從父親塘沽久大精????工廠的辦公室出發,來到這裏上學的那個得寵的女孩。天津記錄着我最繁華的青春。”
她是如此熟悉這個地方。出租車路過律緯路、黃緯路時,她說:“啊,先別去找旅館,前面往右轉,我的母校在天緯路!我四十年沒回來了!我要去看看!”她懷着激動的心情踏進校園,儘管大門牌匾上寫的已經不是“河北省立女子師範學院師範部中學部”的字樣,但這些字樣已經鑲嵌在她心裏,眼前的一切都與她心中的記憶模糊地重合了。她興奮地在校園裏穿行,這裏是食堂,誘人的地方;這裏是音樂館,已經變成了招待所,這與她記憶貌不合而神合的飄忽錯位,更加讓她享受了夢一般的美好。
到了酒店,她的房間正對着海河,這個當年搭乘“和順號”輪船啓程,獨自飄離大陸去到臺灣的起點,四十年後的今天,她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