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教自己简单明智地生活

[俄]阿赫玛托娃
 

译/伊沙、老G

我教自己简单明智地生活，

仰望苍穹，向上帝祈祷，

傍晚之前长途漫步

消耗我过剩的忧虑。

当山沟里牛蒡沙沙作响

黄红相间的花楸浆果簇拥着下垂，

我写下快乐的诗句

关于生命的衰变，衰变和美丽。

我回来了。毛发蓬松的猫咪

舔着我的手心，

咕噜咕噜叫得那么动听

烈火熊熊分外耀眼

在湖畔锯板厂的炮塔上。

偶尔只有鹳降落在屋顶上的叫声

打破了寂静。

如果你敲我的门

我可能甚至听不见。

-关于作者-

安娜·阿赫玛托娃（1889-1966），俄罗斯著名诗人。1889年6月23日出生于敖德萨市。出版的诗集有《黄昏》《念珠》《白色的鸟群》《车前草》《耶稣纪元，1921》《选自六部诗集》《诗选》《光阴飞逝》。安娜·阿赫玛托娃是俄罗斯“白银时代”最重要的诗人之一。

我认为一首好的诗歌，它必定是诗人内心与世界的连接，既需要诗人真诚地凝视内心，同时对世界加以审视、言说。而这首诗，它便是如此。

这是一首简单、明快的诗歌，但又不乏细腻之处。诗的开头，诗人坦言自己的忧虑，她选择用“仰望苍穹，向上帝祈祷，傍晚之前长途漫步”，来缓解内心的焦虑不安。这是一个静下来的行为，诗人选择暂时抛开糟心的生活，给自己一个喘息的时刻，让内心得以沉静下来。她走向大自然，以细腻的眼光重新打量这个世界，去发现日常被忽视的细微之物的美好，从而治愈忧虑的内心。

所以诗人在忧虑彷徨之余，她眼前所见仍然是山间的牛蒡草迎风摇摆，是饱满的花楸浆果红黄相间，是蓬松柔软的猫呼噜呼噜的可爱模样，是塔楼的灯光照亮一方，是飞落屋顶的鹳鸣叫声声。

是眼前的世界给了诗人更宽广的视角，所以在诗人已经明白生命是一个哀变的过程后，她仍然信守着生命是美好的真理，写下“快乐的诗句”。诗人选择教自己学会“简单明智的生活”，以对万物全身心凝视而获得的“美好”感受，来抵抗生活之不如意十之八九的时刻。

谁的生活没点焦虑呢？现代人的精神世界，负能量的存在感太强了，情绪很容易被激进化、扩大化，从一个点，扩张成一个面，再黑压压地砸向自己，只剩下源源不断的窒息感。我们失去了“教自己简单明智地生活”的能力，失去了感受世间万物之美的能力，我们需要像诗人一样，需要重新从世间万物中去汲取养分，重新在渺小的生命与朴素的生活去获取能量。

在这里，诗人选择用长途漫步来治愈自己，而我自己的话，喜欢在情绪不明的时候去菜市场逛逛，看色泽鲜艳的果蔬排排坐，看鲜活的鱼虾蹦跳着，大妈们唇枪舌战讨价还价，就连小贩的吆喝声，都狡黠可爱。再拎一把新鲜的食材，还有什么事情是吃一顿过不去的呢？

生活应该是什么样子？伍迪·艾伦说过：“我对生活的看法基本上就是如此：尽管充满了寂寞、痛苦、悲惨和不幸，但又觉得一切都逝去得太快。”

真的，一切都逝去得太快了，唯有日常的真实细水长流。

文/陈小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