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界经纬学术 | 白舒荣：旅者贝钧奇

白舒荣 跨界经纬 6/23

旅者贝钧奇

白舒荣

贝钧奇

现尚任香港特别行政区第五届行政长官选举委员会委员、香港中华出入口商会副会长、香港中华总商会会董、香港四川工商总会副会长、东区工商业联会永远荣誉会长、香港通济商会理事长、中国香港体育协会暨奥林匹克委员会副会长、香港足球总会主席、公民体育会主席、愉园体育会主席、中国香港体操总会荣誉会长、中国香港柔道总会会长、中国香港健美总会会长、香港体育专业人员协会会长、世界华文旅游文学联会永久荣誉会长、加拿大华裔作家协会名誉会长、香港作家联会永远名誉会长、香港中外文化艺术交流协会名誉会长、汉华教育机构信托人、地平线月刊董事长等等。

2003年获颁授荣誉勋章（MH），2008年获颁授铜紫荆星章（BBS），2016年获颁银紫荆星章（SBS）。

近些年每在香港参加潘耀明先生组织的文学会议，总能见到贝钧奇先生健朗的身影，听到他爽快的笑声，握手时的热情传递着他待人的诚恳。

贝钧奇出生在浙江宁波，五岁随家人移居香港。在汉华中学毕业后走入社会，曾任教于树人小学。青年贝钧奇不甘拘囿于石屎森林般的香港，渴望看看外面的世界。1971年11月，他毅然离开安定的上班族生活，走上了董浩云旗下的远洋轮，当了一名电讯发报员，步入以船为家，闯荡四海的生活。董浩云是香港东方海外航运公司创办人，中国现代航运先驱，“世界七大船王”之一，被誉为“现代郑和”，其接班人即香港首任特首董建华先生。

贝钧奇先生年青时曾当海员，负责轮船电讯工作。

1976年圣诞前夕，贝钧奇结束了海员生活，回香港当过船用机器销售员，航海无线电专科学校校长。1987年创建亚联工程公司担任总经理，从事建筑装修事业。凭借他的智慧才能和诚信厚道，公司业务从香港发展到祖国内地，成为改革开放时香港第一批进入内地的工程公司。在东北、山东、广东汕头和深圳、海南等不少省市都有他奔波的足迹，不但把装修技术传到内地，还帮助培养成就了不少专业人才。2009年贝钧奇曾对采访者说：“刚开放时，国内装修行业相对落后。随着香港企业的进驻，我们将技术传输到内地，并帮助国内培训了许多技术人员，现在他们都是这个行业的佼佼者。能看到内地装修也发展得如此繁荣，我也感到很开心。”（见《人在旅途——贝钧奇：生命在于奉献》）

事业成功的贝钧奇热心服务社会。现尚任香港特别行政区第五届行政长官选举委员会委员、香港中华出入口商会副会长、香港中华总商会会董、香港四川工商总会副会长、东区工商业联会永远荣誉会长、香港通济商会理事长、中国香港体育协会暨奥林匹克委员会副会长、香港足球总会主席、公民体育会主席、愉园体育会主席、中国香港体操总会荣誉会长、中国香港柔道总会会长、中国香港健美总会会长、香港体育专业人员协会会长、世界华文旅游文学联会永久荣誉会长、加拿大华裔作家协会名誉会长、香港作家联会永远名誉会长、香港中外文化艺术交流协会名誉会长、汉华教育机构信托人、地平线月刊董事长等等。

2003年获颁授荣誉勋章（MH），2008年获颁授铜紫荆星章（BBS），2016年获颁银紫荆星章（SBS）。

企业家支持文学活动不鲜见，但多半在开幕时点个卯就走人。贝先生经常能从始至终参加完会议和相关大小活动，而且受邀在开幕或闭幕所作的发言颇见文采。我不由赞他越来越文学，他笑说，自己也曾是文学青年，还出版过两本书。

回应我的好奇和阅读希望，2019年第七届世界华文旅游文学会议在澳门召开时，他把《航海散记》和《人在旅途——海员看世界》两本游记带给了我。其中第一本已是绝版，我答应一定完璧归赵。

一、 游历的工作，工作的游历

《航海散记》和《人在旅途——海员看世界》因为是报纸专栏，每篇的文字都较短。海员的工作本身就在游历中，但这游历不是闲情逸致的旅游，他首要在航海中做好自己本职。贝钧奇在海轮担任电信发报员，航海中和到海港后遇到各色问题，有时也需要助力。他的写作，只能见缝插针，记录下的必然真实深刻。那个年代的江洋湖海历史地理自然风土和世界各地社会生活现状的记载，如今读来依然颇多兴味。为历史留影，有价值有意义。

贝钧奇先生当海员时使用“六分仪”-航海观察星象及定位仪器。

青年海员贝钧奇跟着远洋轮，涉足浩淼的太平洋、大西洋、印度洋，北冰洋，苏伊士运河、巴拿马运河、基尔运河，密西西比河、亚马逊河、劳伦斯河，波罗的海、红海、黑海、南海、东海，波斯湾、墨西哥湾，亚丁湾，曼达海峡、马六甲海峡，苏必利尔湖、休伦湖、密芝根湖、伊利湖，安大略湖等等，不胜枚举。简言之，举凡地图上能标上名字的大洋大海大河大湖及海峡海湾无不留下他深深浅浅的印痕。

跟着远洋轮，青年海员贝钧奇饱览欧洲、亚洲、北美洲，中美洲、西印度群岛、南美洲、北非、西非、东非、南非、大洋洲等等，所到地区的几乎所有港口，以及邻近海港的大小城市风光胜景世俗民情。

读别的书，我只需静心。读贝先生的书，却需要我不时从网上调看世界地图，追着作者的足迹，不断在江河湖海天涯海角寻觅细查，几近重温了一次世界地理，当是我难得的学习机会。

《航海散记》署名阮航，《人在旅途——海员看世界》署名贝凯。两本游记是他应香港当时两家畅销报纸《香港商报》和《晶报》写的专栏结集。

第一本面世的《航海散记》有近二百个小标题，其中有航海常识叙述，有海员生活素描，有作者行船和所经之地的闻见感受的记游。

《行船走马三分险》《时区》《SOS》《经济航线》《液汽船》《货柜船》《雾中航行》《星宿测位》《转行难》《职业无保障》《待遇差别大》《美元贬值吃了亏》《九折支薪》《难得返港度春节》《水牢》《七十岁的服务生》《十七年未曾休假》《做四十一年“海牛》《迎送生涯二十年》《多年积蓄忽成灰》《血汗钱》《自杀》《超龄船只》《不幸的海难》《海上漂流》《沉船》《肠胃病》《巨祸》《低气压》《救生演习》《老舵工》《空船》《辽东航线多台风》《加勒比海奇景》《世界最大的斗牛场》《发狂的台湾船员》《摩天大楼》《大银幕的小电影》《爵士音乐发源地》等等。从这如是部分小题目，《航海散记》的内容可基本了然。

作者显然十分热爱行船，书中第一篇就以《行船走马三分险》为题，否定了航海职业最危险的疑问。他认为这是杞人忧天的想法。无论陆运、空运和海运，在行动时，都会因为运输工具机件失常，操作人员疏忽或受恶劣天气的影响，造成意外事故。“航海中虽说会碰到飓风海啸不可避免的自然灾害，但可以设法克服。”沿海各国均有海滩救援组织，每接获附近船只遇险的消息便立刻派救难船，不分国籍，救人为先，经常出现不少动人的事迹。这段文字既为大众释疑，也为有志于当海员者解惑。

虽然行船不是最危险的职业，但海难还是时有发生：“A轮”和贝钧奇工作的轮船同时租给一家美国公司，“两艘船一起在西部哥伦比亚河内装货。A轮除了装载木材外，货舱里还装着比重较大的废铁。该轮比我们早一天起碇赴日本，采用了大圈航行，爬上高纬度。”不幸几天后他们“从电台听到A轮遇险的消息，获悉全部船员罹难。”这条轮船在启航前一天，曾有几位相熟的船员到他工作的轮船串门，“想不到这趟水他们竟会葬身鱼腹，就此永别。据美国报纸评述，该轮不应该在装废铁后，再装木材，由于装载欠妥，一遇风浪，船就翻覆”。（《航海散记：巨祸》）
 

文中提到“大圈航行，爬上高纬度”，暗示这也可能是海轮出事的一个原因。所谓“大圈航行”就是从起点到终点最短的航路，“一般有经验的船长，宁可选择航路较长的低纬度行使，而不采用大圈或北纬四十度以上的高纬度航路，因风浪大时，需减船速，反使船期增多，同时会令货物受损，船员更要挨风抵浪。”（《航海散记：经济航线》）

海上同时航行着多国轮船，轮船上常雇用着不同国籍的海员。比如，在一个挂利比里亚国旗的货轮上，“轮机部除大俥是英国人外，其余几位轮机员都是中国人，一人来自台湾，另三人全是香港海员”，“船长是德国人，大副和报务员全是印度‘阿差’，二副是巴基斯坦籍人，其余的水手有来自菲律宾和印尼的船员，加上轮机部的英国人和中国人，济济一堂”“该轮属于一间日本船务公司，却没有一个日本海员。”（《航海散记：挂外国旗》）一艘轮船七国人，还不算轮船的日本主人。在这艘“小型联合国”货轮上，各国海员待遇很不公平。

贝钧奇行船数年，切身体会了海员生活苦和乐。

海洋占了地球面积的四分之三。在漫长“放洋“的日子，四周全是一望无际的海天，连海鸥也难得一见。晚上，只能仰望密集的星斗，俯视连绵的波涛。

“历时七小时，穿过了沟通北海和波罗的海的基尔运河。”这次行船是到七十年代的苏联。“德国领港并不熟悉苏联领海的航道。他在抵达德国和波罗的海交界的海便离船返国——从这里到目的地里加港，尚需卅小时航程，才可踏入俄罗斯领土。……里加港在道格瓦河下游，距河口四十海里。黄昏，领港登岸，船缓缓沿河上行。”他们一群船员“凭栏远眺河道两岸，结束了十七天饱受海风吹袭的滋味，又看到了大地，吸一口带着绿茵气味位的空气，精神一振。”（《航海散记：里加湾》）

十七天在海上颠簸不算长，航行太平洋有时二十多天不见陆地。“自英伦海峡航行到阿拉伯联合酋长国的阿布扎比”时，更历时32天，一个多月没有靠岸。”附近一带艳阳当空，黄沙滚滚，荒无人烟，当地的卸货速度十分缓慢，需要二十天才能完工。也就是说海员32天没有靠岸的航行，还要再接受当地二十几天艳阳黄沙的煎熬。

生活在浩瀚的海洋中，随时要同狂风巨浪搏斗，更要忍受无垠海域和漫漫长夜的寂寞。但作者不以为苦。他说：“乘风破浪，可以培养出那种坚韧不拔，不怕困难的精神；海阔天空。令人胸怀豁达，充满乐观；远涉重洋，周游列国，不仅足以弥补海上生活的单调，还可以大开眼界，增广见闻。”（《航海散记：磨练胸怀广阔》）

二、观世间百态，呈异国风情

海员贝钧奇的游记异彩纷呈。其游历无比辽阔，耳闻目睹非一般旅游者所能尽及。笔下遍及世界各地，江河湖海，名山大川、风土人情、社会生活风貌，历史事件等等，万象包罗。描写自然地理，不忘追溯其历史；反映众生相，紧随鞭挞丑恶、呼唤正义、为弱者鸣不平。

如果说《航海散记》多为记实报导，《人在旅途——海员看世界》则是作者的写实游记。

贝钧奇不好烟酒，反感涉足所到之处的低俗色情场所，偶尔被同伴拉去“坐在卡位里浑身不自在”。携伴四处游走览胜探奇，在唐人街购买些中文报刊，是他的兴趣和最爱。

作者的行船曾从南非载满了一船玉米，沿途“海不扬波”，只在好望角一带吃了点风浪，横过大西洋，进入加勒比海，抵达了墨西哥第二大港委拉克鲁斯（西班牙语译名，原意为‘真十字架’），在这里卸货停留了二十天。这么长的时间他尽兴游览考察了墨西哥。

墨西哥人的常用的饮食、喜爱的音乐、周末歌舞晚会，引人入胜的手工艺品等异国情调之外，文本对墨西哥历史文化和百姓大众重笔留下了文字：

首都墨西哥城北郊区的“陶蒂华康”城“是美洲最早建立的城市，为古代玛雅族的文化中心。那里的名胜古迹比其他美洲国家要多，有人认为是全美洲最重要的考古地方。”

令作者不无愤慨的是，有着如此重要地理历史文化的墨西哥，“美国西部片往往把墨西哥人加以丑化，特别是把他们描绘成一群乌合之众的匪徒，到处被美国白人打得片甲不留，以此来突出美国种族主义者的威风。其实墨西哥人民作风淳朴，品性善良。他们的社会治安很好，很少有枪杀盗窃的案件发生。反观美国今日道德水准之堕落，社会治安之混乱，这个超级大国的前途实在令人担忧”。（《航海散记：“陶蒂华康”城》）

印第安人是墨西哥土著，作者十分同情他们的生存现状：

“游罢墨西哥人反对西班牙殖民统治的烈士纪念碑，麦卡尼提议带我们到印第安人聚居的小村落一游。墨西哥天气干燥，地多沙漠，这时我们沿着崎岖小路，处身在沙漠地带，到处是沙尘滚滚，茂盛的仙人掌遍地丛生，却很少看见农民的耕地，也看不见村庄四周有什么灌溉沟渠水利等建设。由此可以想象印第安人的生活是多么艰苦。”（《航海散记：朴实的印第安人》）

文本笔下的巴西风光诱人而另类。巴西咖啡和足球举世著称，但有些风情却少有耳闻：酒吧里的吧女陪希腊船员狂舞，“每当跳完一支舞，他们就拿出一叠盘子，乒乒乓乓，敲得稀烂，碎片撒满地上，然后再扫干净。敲盘子的深音响放鞭炮，气氛热闹。”这光景确实无厘头的奇特。（《航海散记：巴西的酒吧风光》）

对行船常往来的巴拿马运河，文本如是写：“早在1880年，已由法国人组织公司开凿运河。犹豫巴拿马境内山林，工程艰巨，那时代机械落后，结果计划失败，该公司又财力不足，以四千万美元将运河地带转让给美国政府。”(《航海散记：重要的国际水道》)“建筑这段运河可有一段有血有泪的历史，数万工人牺牲了宝贵的性命，其中包括相当数量的中国人。”（《航海散记：巴拿马运河风光》）

落笔甚简，却书写了沟通大西洋和大西洋意义重大的巴拿马运河的开凿建筑史，更不忘提及中国工人做出的贡献。

贝钧奇遍走美国东西南北海港及附近和专门去旅游的地方。1971年11月作者随船到纽约，赶上东岸码头工人大罢工，得以在纽约港内停留一个半月之久，充裕时间能尽兴的游览，作者或步行或乘灰狗巴士，看尽纽约、华盛顿、波士顿、水牛城等美东大小城镇各种举世瞩目的名胜，摩天大楼、博物馆，百老汇演出，唐人街，尽收眼底。对充满街巷的黄色小电影类低俗文化，不屑一顾且语多批评。

摄于美国波特兰市巨型树屋前。

这一年恰逢中国刚回复联合国合法席位，贝钧奇渴望“一睹大会盛况和我国代表在大会上发出的声音。”约了几位同事联袂同往。作者在香港念书的中学和教书的小学，都很爱国，培养了他对祖国的感情。

伦敦白金汉宫御林军换防，比利时的撒尿童子铜像和滑铁卢战场，苏联的伏特加鱼子酱和黑市换美元，西欧的德国、法国、意大利，荷兰，北欧的瑞典丹麦挪威，作者所涉足之处都有多多少少的文字描绘。

世界各地奇风异俗不少，如乌鸦是印度的神鸟，“说来报喜的”，不能伤害。日本九州佐伯港别府的温泉习称作“地狱”。日本有不少“纯吃茶”店，但喝的不是日本茶也不是中国茶，“与香港一般‘茶餐厅’类似。至于吃茶而加‘纯’字，其实并无特殊意思，更非表示在店里没有色情成分。据说，单东京就有八千余家‘纯吃茶’店，除了有些确实纯粹吃咖啡以及一些音乐茶座外，还有什么‘美女吃茶’、‘表演吃茶’、‘喷泉吃茶’、‘电影吃茶’、‘电话吃茶’等等，可见东洋做生意‘绰头’多多。”（《航海散记：‘纯吃茶’与‘茶道’》）

摄于日本富士山为背景的东京湾。

摄于登日本富士山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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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萨谷”即著名的“摩西之谷”：“当年摩西领导犹太人脱离埃及法鲁王统治，从埃及进西奈出红海，曾在旷野中迷失了达四十年之久，才抵达圣城耶路撒冷。马萨谷就是摩西迷失在旷野的地点。当时没有水源，眼看摩西和犹太人快要渴死了，这时神显奇迹，摩西以扙击石，磐石里有水流出。”（《人在旅途——海员看世界：约旦古城探奇》）

西非冈比亚同美国畅销小说《根》关系密切，《根》的作者曾亲自到冈比亚河畔和达喀尔搜集小说人物资料。贝钧奇行船到此，追寻《根》作者的足迹，特意参访了当年输出黑奴的通道：“冈比亚是个位置特殊的小国，国土全部为塞内加尔所包围。那年代西非黑人是欧洲白种贩奴者捕获对象，高尼岛就以过去输出黑奴的驿站而闻名，黑人被关在岛上监牢，等待从海口输出。黑奴监狱并不是一幢突出的建筑物，它位于海边一条街道中央，在一幢两层高的石屋里，一层层石室密不透风，里面不见天日，黑漆漆的，有一种阴森森的感觉。”（《人在旅途——海员看世界：《西非达喀尔港与高尼岛》）

贝钧奇的游记世界，博大深广浓墨重彩。

三、质朴的文字，提要式书写

旅游越来越成为人类生活中的必须，游记数量亦随旅者之多和网络传播之便如山洪爆发。古往今来，古今中外，都有不少优秀的游记作品传世。游记是散文的一种，书写没有固定章法。
 

著名作家潘耀明曾评贝钧奇先生的游记，称其：“文字很朴实，数块流动，也十分引人入胜。中国古代诗歌，崇尚质朴的‘直致’风格，即‘气过其文，雕润很少’，意喻文章以气韵取胜，不重敷彩雕饰，我手写我心，自然流沛，如移用于贝钧奇兄的游记，也很贴切。”

对此评，我深以为然。

贝钧奇的文笔真实自然简洁，笔下的风物纯美耐看。《人在旅途——海员看日记》里，每篇篇名之下，如写论文一般，都先放上一段重点突出的内容提要，可让时间有限的读者，视个人兴趣所在做出阅读选择。此可谓该书的一个特点。

如《新奥尔良浪漫欢乐》的开篇提要：“新奥尔良是一个美国南方充满浪漫气氛和传奇色彩的城，这里是爵士音乐的诞生地，具有法国风味。同时，烹调也是一流的。……”

这句“这里是爵士乐的诞生地”，很容易吸引对爵士乐爱好或探奇者往下阅读：“据说爵士乐的前身原来只是一些街上游行或送殡时，有支铜管乐器组成所演奏的音乐。在丧礼时吹奏节奏较慢挽歌或灵歌。但在丧礼完成的回程上，乐队改奏节奏明朗，风格轻快的乐曲。这种乐曲渐渐融合了当地黑奴和船夫即兴而作的小调，演变成一种节奏强烈的舞曲。”著名的爵士乐原来如此出身。

在《北美大湖区风光如画》前言提要：“在美国东北和加拿大邻近的五大湖区是世界最大的淡水湖群，其中最大的是苏必利尔湖面积八万二千四百平方公顷，其次是休伦湖、密芝根湖、伊利湖、安大略湖。”

五大湖相连很吸人眼球，没机会亲近，跟着这篇游记走走也好：“坐船到大湖区走一趟，途经重重水闸，至少一个多星期不停地在内路航行,才能到达最西的苏必利尔湖的杜鲁斯市，这个城市应可列入世界距海洋最远的港口，在汇通五大湖的圣劳伦斯河航道中，沿途欣赏变化多姿的美景，真是人生一大乐事。在运河上看两岸，但见绿树成林，小桥流水人家，风景幽绝，每一个角落都能构成一幅图画。一路走去，一处处自然美景，令人心旷神怡，目不暇给，最令我神往的乃是乡村景色和淳朴的田园风光。在航行生圣伦斯水路的旅程中，除了领略自然之美，也游历了多个大城市。”

文本以游动的视觉，自然清新的简练文字，为“五大湖区”绘制了一幅广阔丰富幽静纯美变幻无穷的风景图。

滑动欣赏汇通五大湖的圣罗伦斯河航道

《吉达港与麦加》一文的简介是“繁忙的吉达港和回教徒心目中最神圣城麦加，都在红海之滨的沙特阿拉伯境内。麦加也曾发生暴乱，举世瞩目。”

贯通欧亚非三洲水道的“红海”和回教胜地“麦加”，显然是这篇游记的看点。

《桌山，开普敦，好望角——南非海岸好风光》篇的前言：“自然界的奇迹往往是不可思议的，向南非开普敦的桌山，就叫人觉得此地风景充满了神秘感。”

“桌山”如何“充满了神秘感”？文本有交待：“一般山岭的峰顶突起而呈尖形，但桌山可真古怪，山顶平坦，似是一张长方形餐桌，有时候天空飘浮一片白云，恍如替高山铺上一张台布，这样的高山奇景在世界上也是独一无二的。南非海岸天然背景多姿多彩，临近四周的山川河谷，海港沙滩，遍布美景名胜。”

山顶如长方餐桌本自怪异，“天空漂浮一片白云”，是作者所见现象，又似神来之笔。令“桌山”虚无缥缈，仿若仙界。

贝钧奇的游记书写，还善于同类比较，如对世界三大运河的书写：“世界上三大运河各有特色。巴拿马运河沿途险峻，洋轮过河时，有如翻山越岭，气势雄伟。横渡苏伊士运河，仿佛沙漠行舟，沿途是一望无垠的大沙漠 ，沙丘连绵起伏，远方迷迷迷朦朦，天地莫辨，景色壮丽。基尔运河两岸绿树成荫，有田畴村庄，也有古堡城镇，到处充满生机，风光有如美丽的图画，颇吸引人。”（《人在旅途——海员看世界：西德的河流与海港》）
 

洋轮过巴拿马运河如“翻山越岭”，横渡苏伊士运河仿佛“沙漠行舟”，基尔运河两岸“绿树成荫”几处用笔，形象传神，气度不凡。

文本里景色描写，也尽有可圈点处。如：从深夜从西雅图出发，驱车斯波坎“在一千多公里的山岭道路上，看着晴空中的繁星逐渐消失。高踞临下，四周层峦叠翠在我们脚下，曙光初露，在晨光熹微中，遥见一团团如棉絮般的晓雾升腾着，笼罩住千山万谷，隐约的山峦有如云海仙岛，是一个多么虚幻奇妙的仙界啊！一阵晨风轻轻拂来，吹醒了朦胧的梦意，袅绕山谷的云雾不见了，呈现眼前的是一如仙境的湖泊，原来山中有不少恬静田径湖泊和湍急的河流。下了山，是一望无垠的绿野，在这条笔直不见尽头的公路上，使我能在广袤无际的旷野上欣赏到日出奇景。稍后经过一个烟波浩淼的湖泊，接着走过人迹罕至的沙漠，才渐渐接近斯波坎范围。”（《人生旅途——海员看世界：华盛顿州与西雅图）

这段夜行记，公路，山岭、繁星、曙光、晓雾、云海、晨风、湖泊、河流、绿野、日出、沙漠，意象繁复，气象万千。

贝钧奇的游记书写多是朴素的白描。"白描"作为一种表现方法，指用最简练的笔墨，不加渲染，描画出鲜明生动的形象。鲁迅说：“白描没有秘诀。如果要说有，也不过是和障眼法反一调：有真意，去粉饰，少做作，勿卖弄而已。”（《作文秘诀》）

贝钧奇从小所受爱国教育，以及他在航海生涯中开阔的视野和对世界各地社会生活的广博阅历，对他三观的形成起了很大作用。他为人乐观、豁达、积极、勇毅、无私、正直，满满的爱国情怀和正能量铺垫在心底，在香港的政治风浪中立足坚定。

2020年4月17日于北京蓝旗营

【作者简介】

白舒荣，中国作家协会会员、编审，现任《文综》杂志副总编辑，出版评传类著作九本。
 

总编：凌逾
 

责编：朱诗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