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夢見月亮也夢見我感知月亮的雙眼｜博爾赫斯

陳東飈 譯 博爾赫斯 2019-12-03

∞《秘數》，1981
La cifra

笛卡爾

我是地球上唯一的人抑或沒有地球也沒有人。

抑或一個神在誆騙我。

抑或一個神已判决我囿於時間，那漫長的幻像。

我夢見月亮也夢見我感知月亮的雙眼。

我夢見過那第一日的黃昏和早晨。

我夢見過迦太基和滅亡了迦太基的軍團。

我夢見過盧加努斯

[1]

。

我夢見過各各他

[2]

的山丘和羅馬的十字架。

我夢見過幾何學。

我夢見過點、綫、面和體。

我夢見過黃、藍和紅。

我夢見過我多病的童年。

我夢見過地圖和王國和那場黎明的决鬥

[3]

。

我夢見過不可想象的痛苦。

我夢見過我的劍。

我夢見過波希米亞的伊莉莎白

[4]

。

我夢見過懷疑與確定。

我夢見過昨日之日。

也許我不曾有過昨天，也許我不曾降生。

抑或我夢見自己曾經做夢。

我感覺有點兒冷，有點兒害怕。

多瑙河上是夜晚。

我將繼續夢見笛卡爾和他父輩的信仰。

[1] Marco Anneo Lucano（39-65），古羅馬詩人，出生於西班牙科爾多瓦。

[2] Gólgota，耶路撒冷附近的山丘，耶穌在此被釘上十字架。

[3] 1862年笛卡爾在巴黎與人進行了一場决鬥，笛卡爾獲勝並饒了對手一命。

[4] Elizabeth Stuart（1596-1662），萊茵-普法爾茨（Rhine Palatinate）選侯腓特烈五世（Frederick V，1596-1632）的妻子，曾當過極短暫的波希米亞（Bohemia，中歐歷史地名，位於今捷剋境內）皇后，並與笛卡爾長期通信。